的是名少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月亮挂在他的头顶,好像专门为他照的一样。他年纪不大,一身青衣,衣服的青是轻盈竹林的青色,手中的玉箫质地柔和,闪动着玉石特有的温润光芒。
这个的一个人,与这皇宫格格不入。他打扮简单,青衣只用条寻常的布带给束住,长长的头发也只是随随便便一挽,大半头发用木钗别在脑后,小半随意散在脸边。那少年正用侧脸对着我,他肌肤秀润,大大眼睛,浅浅的酒窝,眼睛里透出江南少年特有的狡黠,样子好像是邻家顽皮的小男孩。
我从来不认识他,可他却朝我挤挤眼睛,好像认识我一样。也不知道怎么,他扫了我一眼,我顿时清醒了,突然惊觉,那少年的箫声,不止是音乐那么简单,而带有迷人心智的作用。
紫宸站在原地,脸色时而忧伤,时而喜悦,变幻不定,整个人却一动不动,显然已被这箫声惑住。也许像他这样的人,武功天下无敌,唯独本来的心魔在折磨着他。而如今他看到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死了,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虽然不懂武功,可看到了紫宸脸色微微发红,也知道那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我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紫宸蓦然哇的吐了一口鲜血,眼神又变得清明。那少年脸色变了变,忍不住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显然是怪我坏了他的好事,可随即又笑了笑,好像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脸色的表情却丰富极了,叫人觉得就算不听他说话,也会明白他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他对我的那种熟悉的态度,更叫我觉得莫名其妙。
这份感觉,真有些古怪。
那少年站在原地,却没有再吹箫,这时候暗中数道寒光闪起,也不知什么暗器,迅速的没入紫宸的身体当中。紫宸脸色灰白,眼里神光闪动,蓦然长啸一声,抓起了兰贵妃和箫秋林的尸体,飞身离去。
箫皇惊魂未定,对那吹箫少年道:“叶子,今日你的魔箫却险些失了作用。”
叶子微微苦笑,吃力道:“真是辜负皇上重托了。”他咳嗽了几声,蓦然嘴角蜿蜒下鲜血,显然他吹奏出这样的箫声,整个人的损伤也是极大。
“虽然功败垂成,你也护驾有功,只是没有当场杀了紫宸,未免可惜。”
叶子用袖擦去嘴角的鲜血,笑嘻嘻的说道:“咿——”他眼角往旁边一描,说道:“我虽然不中用,皇上身边有穆默在,也不用害怕啊。”
“放肆!”
“呼呼,皇上被生气啊,你要是砍我脑袋,我可是很害怕的。”他吐吐舌头,口里说着害怕,可是表情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叶子口中的穆默是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与他气质全然不同。我知道穆默这个人,他是京城中的名医,医术了的,被称为万家生佛,可没想到他竟然和西燕皇族有关系。
仔细想想,也不算很奇怪的事情。穆默医术了的,有宫中御医治不好的病,他都会被招入宫中行医诊治。他出入皇宫,不受限制,又怎会和西燕皇族没有关系?刚才用暗器暗算紫宸的人就是他。那暗器射得极快,我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暗器,他身为大夫,大概以针作为暗器吧。
我心中好似灵光一闪,仿佛抓住点什么,可又没办法想清楚。
久闻这位京城名医的大名,看见他还是第一次。眼前的男子丰神俊朗,眉间慈和温柔,能使人如沐春风。传闻中他面善仁慈,看上去确是如此。
只是他年纪比我想象得要轻,样子比我想象得要俊。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叶子与他目光相对,仿佛有火光四溅,暗潮汹涌。
而在我沉思时候,箫绪慈站了起来,我才发现,此事自然还没有完结。
┃┃
┃┃
┃bsp;┃┃
【……正文四十三----网文字更新最快……】!!
正文四十四
四十四
“父皇,儿子有些话,堵在喉头,不吐不快啊。”
箫绪慈说话时候,就这么站着,未行跪拜之礼,他手中一把折扇,一下一下的扇着,越加显得放肆无礼。箫皇看着眼里,微微皱着眉头,却也没有发怒,蓦然嘴角流动一丝苦笑:“有什么话便说吧。”
“经历这场变故,我看父皇身体有些不如从前,处理朝务,只怕是力不从心。儿臣当然愿意为父亲分忧解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天无二日,儿臣一片孝心,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处理许多事情,只怕不能得心应手,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名分。”
箫皇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淡淡道:“你又要什么名分?”
“不如让儿臣来做做这西燕之主。”箫绪慈目lou亮光,声音却越发的悠闲了:“父皇年纪大了,儿臣自然会给你寻一处山水秀丽的地方修建行宫,让你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若我不肯呢?”
“父皇,你说性命与权位,那样重些?”
“绪慈,似你这样斯文的孩子,难道也有杀人的本领?”
“我手中当然没有十万甲兵供我驱使。可是父皇,你为了防太阴教在京城作乱,抽去皇宫大半兵力,那皇宫外围的护卫,又早就被太阴教的逆贼杀得七零八落,就算剩下几个,也早被听我命令的禁军制服。如今这里么——”
他眼睛一转,流lou几分得意:“你身边的高手,刚刚被紫宸杀了,叶子也受了重伤。这花月宴周围,我埋伏了数百高手,只等我一声令下,便会杀上前来。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断不会有人知道,就算西燕之主突然驾崩,我说是太阴教的手笔,又有谁能说不是?”
“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安排。”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阴教想要颠覆西燕,父皇自然万般留意,不会留意儿臣这小小举动。这样千载难逢机会,我怎么能够放过?”
箫皇看他的表情奇怪:“你既然知道秋林不是我亲生儿子,当明白再没有人跟你争储君位置,又为什么要谋反?”
箫绪慈脸色一变,脸上首次没有那悠闲自得的表情,他扇子一收,指着箫皇道:“怪谁啊,只怪你念眷权位,早就老了,还抓住不放。这本来不奇怪,你说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舍得荣华富贵。都是如此的庸俗丑陋。你只念自己私欲,不顾西燕,自私自利,本来你是我父亲,虽然如此的低俗,我还能够忍受。”
他神情高傲,凛然不可侵犯,堂堂正气,斥责着箫皇。
箫皇目瞪口呆,仿佛被震撼得呆掉了,亦或许在反省自己,为何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儿子,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宽阔的胸怀,高尚的情操。
箫绪慈幽幽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我虽然被亲情所困,不忍心反对父皇你。然而终究是上天安排,我这身体实在差得不行,也活不过几年了。临死之前,我也愿意为西燕尽最后一番心力,成为西燕之主,虽然不长,但想必能带给西燕一番新气象。”
箫皇终究按耐不住,气得浑身发抖:“逆……逆子……混账东西!你……”他有千言万语,却被气得说不出来。
箫绪慈看也不看箫皇一眼,侧过身,淡淡道:“当然父皇自然不会理解,你眼里只有权势,自然恨我这般对你。我亦知道,你不会明白我,只认为我是大逆不道,为了权势,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如女子般俊秀的脸上闪过了哀愁,那眼睛当中,竟然有一抹动情而产生的晶莹!箫绪慈竟然眼中含泪!
我再也无法忍受,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三步。叶子扑哧一下笑出声,身体抖个不住,竟然将脸ko在我的肩膀上,哈哈哈大笑。我皱着眉头,将他推开,他笑好了,为什么要趴在我的身上?
叶子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说:“三皇子,你……你太厉害了,我……我真是太佩服你了,真奇怪,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子人呢?”
箫绪慈清冷一笑:“人性,哈!”他轻蔑的看了叶子一眼:“见风使舵,也罢,你弃暗投明,也不失明智。”他仿佛看透世情,轻蔑之中,又含着一抹慈悲和包容。
叶子大眼睛眨了眨,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子尖儿,大声说:“什么?我?见风使舵,弃暗投明?你……你……”他也跟箫皇一样,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他跑去跪在箫皇面前:“皇上,我受不了了。”
箫皇脸一阵红,一阵白,沉声道:“吾儿,便算你身体健康,我又怎么放心将西燕交到你的手里?定云侯竟然将我的儿子教导成这般,着实该死。”
箫绪慈眼lou怀念:“定云侯对儿臣的抚养之恩,儿臣终身难忘。可惜他迂腐不化,倒也不用父皇动手,儿臣已经将他杀了。”
箫皇倒吸了一口凉气,箫绪慈淡淡一笑:“父皇何必再拖延时间?你不肯舍弃这西燕之主的皇位,休怪儿臣无情了。”他拍拍手掌,要召唤他埋伏的武士,然而却没有人出现。
箫绪慈眉头轻皱,显得很不了解。他又拍拍手,这一次手有拍得响亮些。而回应他的,是架在他脖子上一把雪亮宝剑。
箫庭手执长剑,架在了箫绪慈的颈项之上,说道:“三皇兄,这谋逆之事,我还是不会随你去做的。”
这时候外面一道人影闯入,跪在地上,赫然正是凤乐。他向箫皇禀告:“被三皇子挟持谋反的官员,皆已归顺,冥顽不灵之辈,也已被末将诛灭。”
箫绪慈恶狠狠道:“箫庭,凤乐,你们竟然出卖我!”他全身哆嗦,目瞪口呆,手中的扇子坠于地上。他喃喃道:“我原先只道,这世上不尽然是出卖背叛,是我委实太过天真,哈,太过天真啊!”
箫皇沉声喝道:“够了!”他手抚摸着桌子,声音忧郁:“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生出的儿子却蠢笨如猪。所谓谋反,竟然不曾谋划计算,拉拢关系,就只是在一场宴会之上胁迫,暗中养了几百名高手,就敢大起胆子,做这谋反的勾当。绪慈,你真是——”
┃┃
┃┃
┃bsp;┃┃
【……正文四十四----网文字更新最快……】!!
正文四十五
四十五
箫绪慈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惭愧之色,箫皇和他说话,他也仿佛没有听到。
“我一番苦心,怎么会不成功?”箫绪慈喃喃自语,他轻轻的摆下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罢了,既然要我做这个乱臣贼子,我又何必与世人计较。错负信任,是我太重感情罢了。”
箫皇摆摆手,要人带箫绪慈下去。箫绪慈哼了一声:“天牢在哪里,领我去就是了,成王败寇,我自然不会挣扎,却是不受折辱。”
捉他的侍卫不禁望向箫皇,箫皇眼神示意,两名侍卫捉着箫绪慈臂膀,将他压走。箫绪慈气得脸色发白,可也无可奈何。
临走时候,他不禁望我一眼,那眼神当中,竟然大有期待,仿佛要我站出人群,立于他的身边,和他一起,藐视着世人,宛如神仙眷侣般傲然离开。我不禁觉得可笑,疑惑自己想得多了,可是那种期待的眼神,当真让我无法忽视。
我自然不会理会他的目光,侧过脸蛋,仿佛听到他轻轻一声叹息,无端有些孤芳自赏的失落和高傲。可惜大姐不曾看见,若是看见,却不知还会不会爱上箫绪慈,我想大姐也不会明白,自己所爱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今箫秋林已然死了,箫绪慈又因为犯下谋逆之罪,被押入天牢,箫庭虽然不得宠,也是继承西燕的唯一人选。我重生之后,事情发展与过去不同,但也是殊途同归,终究还是这样。
箫庭脸色沉沉的,看不出有多得意,他就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如愿以偿,面上也不会lou出半点骄傲轻狂。
我身体摇摇,突然一阵晕眩,想是血腥之事看得太多,竟然觉得眼神一黑,浑身无力。
叶子站在我身边,连忙将我扶住,他按住我的脉搏,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惊讶的说:“你你你你你你——”我实在不知他为什么那么激动,好像他的性子,就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穆默亦扣住我的手掌,为我诊脉。他面lou迟疑,吞吞吐吐的说:“这个脉,要是别的大夫,也不见得能诊出来,可是风雅姑娘确实已怀了一个月身孕。”
他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向我打来。心中先是一阵甜i,前世我孩子没有了,做梦都想要一个小宝宝,却连期待也不敢。如今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仿佛幻梦成真了。
那迟来的月事,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然而我立刻清醒过来,孩子是箫庭的,可我早与他恩断义绝,至少别人眼里是如此。那么别人会认为这个孩子是谁的呢?我是箫秋林的未来王妃,那孩子顺理成章,自然该是箫秋林的。
可箫秋林是太阴教的余孽,罪不可赦,我若怀了他的骨肉,罪不容赦。
刹那之间,我想明白这些厉害关系,顿时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低声说道:“皇上,这孩子并不是箫秋林的。”
箫庭的名字在我舌头间打转,可却又说不出来。好不容易,他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前途似锦,风光无限,若爆出我与他的私情,如此品行,又怎堪为王?
我听着箫皇阴阴哼了一声,声音里颇有怒气。我吓得胆颤心惊,不敢动弹。
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就如我被兰若幽诬陷,说我害死了丽妃,而箫庭站在一边,一语不发那样。而这一次,他又看着我在地上颤抖,而他却不说一句话。
总是这样,他明明可以为我承担风雨,却又置身事外,依仗我对他的痴情,而为所欲为。我心中有怨,更是有恨。在他心里,我又算个什么呢?一个可以随意扔给别的男人的女子,没有半分的爱护珍惜,对我毫无情分。
既然他对我无情,我又何必对他有义?
我听着箫皇质问:“这孩子既然不是箫秋林的,那又是谁的?”
想要说出箫庭名字,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每一步都走得那般艰辛,我永远是爱他的,决计不会恨他,更不忍伤他。我就吃亏一些,让他亏欠着我,以后慢慢的还我。
我牙齿咬咬,一语不发。箫皇越加怒了:“孩子究竟是谁的?”
“是……是……”
“是微臣的骨肉。”说话的是凤乐,他跪在我身边,没有看我,头更垂得低低的。他突然说话,出人意料。
“我与花间早就情投意合,与她是青梅竹马。暗中来往,犯下这样的错误,还请皇上降罪。”
我虽然处境尴尬,可怎样也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不由挣扎起身,想要反驳,蓦然眼前一黑,竟然昏迷过去。
醒来时候,周围黑漆漆的,只有一点烛火闪动,我依稀看到一名少女,侧身对着我,吹着一碗药,她脸蛋好像是木头刻成一样,突然冲我一笑,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忍不住身子发颤,涌着被子,往后移动。背ko着一个坚硬之物,才发现自己ko到墙了。
仔细一看,方才发现,那少女却是小娴,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将我吓坏了。少女俊秀的脸蛋,尖尖的下巴,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不知怎的,我觉得她的脸上有一分我不熟悉的幽深。
自从我杀了红枭,就一直对小娴避而不见,有些害怕面对她。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害死了红枭,小娴自然不会不知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家中闺房,一颗心儿扑扑的乱跳。
“姐姐,你醒了?”小娴端一碗药,走到我的床前。
我胡乱点下头,目光一转,忍不住道:“小娴,你多点几盏灯吧,这样我看不清楚。”
小娴没有去点灯,而是就这么望着我,让我心口发毛,她对我笑了笑:“姐姐,听说你怀了孩子了?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我自然是极宝贝腹中的骨肉,曾经失去了一次,如今却再不想失去。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想得都快要发疯了。然而小娴问得诡异,我也不敢点头。
“我,我不知道。”我忍不住望向了门,想着其他人在哪里,和小娴这么单独相处,我都快要崩溃了。明明小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孩子,却为什么能给我这样的感觉呢?
┃┃
┃┃
┃bsp;┃┃
【……正文四十五----网文字更新最快……】!!
正文四十六
四十六
小娴眼珠呆了呆,然后说道:“姐姐,你那么善良,一定很喜欢小孩子对不对?来,你将这碗药喝了吧。”
“这是什么?”
“打掉孩子的药!”小娴冲我一笑:“红枭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毕竟是我姐姐,我,我不知道怎么做。唉!你将药喝了吧,我就不会怪你了。”
我皱起眉头:“小娴,你不要胡闹了。”
她竟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眼光闪闪,望着我喃喃道:“二姐,你将药喝了吧,这里面放了桂花i,一点也不苦的。”
小娴已经疯癫了,我吓得魂飞魄散,微微挣扎,浑身无力,只能看着她爬上床。
我急忙解释:“小娴,小娴,你听我说,红枭他不是我杀的,他死和我没关系。京城里那么传言,你不要那么信,难道你亲眼看见了?”
小娴匕首一刺,将我被子上刺了一个窟窿,我说什么,她似乎也听不见了,我啊的叫了一声,全身都僵硬了,动也不敢动。只看着小娴将药送到了我的唇边,我解释道:“小娴,你不要这么,不要这么对我,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为你好,我是爱你的。”
两行泪水顺我的脸颊流下,小娴望着我,眼睛单纯得像一个孩子,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那药碗凑到了我的嘴唇边,往我的嘴里灌去,我一点反抗的法子也没有,口里已经尝到了那苦苦的药味道,当然还有一点甜,小娴说她放了桂花i的。
药已经喂入我口中,我尝到味道,却不敢咽下,摇头拼命挣扎,褐色的药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这时候突然有一道人影闯入,将小娴拉开,那药汁便撒在了床上。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连忙扶在床边干呕,将灌入口里的药汁都吐了出来,重重的喘气,好在药没有喝到肚子里去。我听着那个人说:“小娴,你做什么?”那个人是凤乐。
小娴出去了,凤乐将我抱起来,用帕子擦我的嘴唇,我惊魂未定,任他对我这么做。
凤乐温声问:“花间,你没事吧。”
泪水顺着我脸颊落下,有如断线的珠子。凤乐手掌有些生硬的擦过我的脸颊,那硬僵的动作中,似乎也有一丝温柔的味道。我听着他一贯沉沉的声音说道:“你哭得鼻子都发红了。”
他的动作,真的将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和他ko得很近,闻着他的身上,有一股血的味道,可也不是很在意,也没放在心上。
凤乐将我抱在床上,用毯子将我裹住,微微迟疑,说道:“我知道,你很想要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可是——”他让我的头ko在他的胸口:“你年纪尚轻,不足二十,以后的青春年华灿烂无限,何苦就这般抛弃,这个孩子,你不一定要留下,亦是为了你好。”
我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失控激动起来:“不行!不行!这孩子我定要留下,要是没有了,我会死的,凤乐,我一定会死的。你听着,要是孩子不见了,我生不如死,我不是说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
一边说话,我一边要从他怀中挣扎出去,他将我抱住,声音还是一贯的慢吞吞的:“唉,你这么说,我不知道怎样做是对,怎样做是错。”
我吸了一下鼻子,全身软绵绵的,也没有什么力气挣扎,可是这么被凤乐抱在怀里,自然觉得不舒服。我如此落魄的样子让他看到眼里,不免觉得他心里会幸灾乐祸,我闷气哼了一声,凤乐叹了口气,将我放开,我自己紧紧的裹着被子。
凤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花间,你肚中孩子,究竟是谁的骨肉?”
我默默无言,没有回答他。
“那我走了!”
我突然有些害怕,想起小娴举起匕首,望着我的样子,我就不由自主,不寒而栗,情不自禁拖口而出:“慢着——”
“怎么了?”
我不愿意lou出自己内心之中的恐惧,只轻轻道:“你将屋子弄亮点,我要亮着灯睡。”
然后风乐多点了两个灯笼,光线亮堂堂的撒在我的身上,我这才看清楚,凤乐鼻青脸肿,狼狈之极,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他,难怪刚刚闻着一股子的血腥气,他看起来受了伤,还流了血,也不知道重不重。我忍不住道:“你……”接着又欲言又止。
凤乐看着我,目lou询问。我用手指指脸蛋,他摸着脸上伤口说:“无事,只是被你父亲打了几下,他是个文官,也没什么力气。”
我早该想到,凤乐能出入我的闺房,自然不是那么简单。他既然承认自己是我那腹中孩儿的父亲,那么父亲哪能轻易放过他?只拍他几下,已是十分宽容了。
至于凤乐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我还没有想明白,就立刻想到别的要紧地方。父亲对我腹中的孩子,又是什么看法?我忍不住抖了一下,抬头问:“那父亲,他,他怎么说我。”
“他,他不想你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吩咐小娴喂你喝药。”
我如落冰窖,再无心情和凤乐说话。他离开房间,我颤抖着,抱着秋华海棠缩入了被窝之中。只有ko着这冷冰冰的剑,我才有一点安心的感觉。
手掌摸着小腹,我之前还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了呢。这个孩子,是我跟箫庭相爱证明,他给我的东西不多,而我一旦抓到手里,怎么也不肯放开。如今储君的位置,已然被箫庭抓到手里,我与他的未来,只会更好的。虽然如今我坏了名声,可我也相信箫庭,他会将一切安排好,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我忍不住想,他什么时候来看我呢?他那么喜欢小孩子,我为他生一个孩子,是我一直最想做的事情。
随意动了动,仿佛有些冷,我摸着剑,却不免甜i的笑了笑,想着箫庭什么时候会来看我。当然如今他的立场,不能正大光明,只能偷偷的来看看我,不过没有关系,我当然会体谅他,不会跟他计较。
而无论父亲怎么反对,还有别的什么人想要害死我的孩子,我都绝对不会允许,绝对不会!
┃┃
┃┃
┃bsp;┃┃
【……正文四十六----网文字更新最快……】!!
正文四十七
四十七
父亲甚是体贴,等我第二一天,身体恢复些许,方才来见我。此刻我心情平复许多,可见到父亲,还是不免一阵惭愧。
我未婚先孕,本来事羞耻之极的事情,我虽然不在乎,可面对父亲,自然不免心虚。
父亲容色冷肃,可我也能看得清他眉间那份心疼。他样子看起来,真是憔悴许多,我畏惧时候,又有些歉疚。做这许多事情,我都不曾想到父亲的立场,而平白让他担心。
我忐忑不安,唤了一声父亲。
父子皱皱眉头,淡淡的道:“罢了,木已成舟,再怎么责怪你,那也没有用。只怪我从小就对你放任,舍不得责罚你,才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这么说,我反而不安,低低的说:“是女儿的不是。”
“凤乐出身卑贱,这一次好不容易立功,可惜坏了名声,前途只怕无望,你随他也不知道吃多少苦头,受人讪笑轻贱。从小你就是被我娇宠,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父亲全然误会了,他只以为我这般坚持,是为了凤乐,可哪里是这样?
我心里那个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人,只有箫庭,没有别人。可这些话儿,我哪里能说出口?只能任由父亲误会。
“花间,你当真要生下那个孩子?”
“非生不可,父亲,要是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也活不成。”我口气坚决,心里却惶恐,父亲若是不许,我唯有离家出走。可是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我心中一片茫然,突然又鼓足勇气,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住自己和箫庭的孩子。
父亲走来走去,好像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我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最后又有什么决定,心中忐忑不安,最后父亲说道:“如今凤乐虽然没了前程,好在他对你,尚有几分痴心。人品虽然不佳,胜在敢作敢当——”
我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父亲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最重要的是,花间你非他不可,如今你与他的事整个京城皆知,虽然是下下之策,却也是如今唯一的法子了。”
父亲越说,我越是害怕,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我已然猜到他的意思,可却并没有想要这个结果。
“思来想去,不如成全你与凤乐,你们两寻一个小城隐居,过一辈子。”
我身躯一震,连忙道:“父亲,不可!”不禁别过脸蛋,坚决道:“我决计不嫁凤乐。”我心里乱糟糟的,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可这似乎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然而却万万不成。
心中一阵慌乱,没有辩驳之词,却想证明自己当真不能嫁给凤乐,于是直接拔出秋华海棠,比在颈项之上,脆声说:“父亲,你要我嫁给凤乐,我立刻死给你看。”如今我除了寻死觅活,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依仗父亲对我爱护,我这么步步威胁,让他难受。然而我又没有其他的法子。
我为了以示决绝,微微用力,那剑锋锋利,划破了我一点表皮,鲜血点点渗透而出。
父亲脸色一边,微微不解,容貌更怒,然后看到我流血,却软和下来,沉声道:“放下剑!”
我不敢不听,垂下手臂,父亲厉声道:“你不肯打掉孩子,又不肯嫁给凤乐,那是为了什么?”他眼里已经lou出疑惑之色。
这时大姐推门而入,柔声说:“父亲,这个中缘由,我倒是清楚。”
大姐比父亲要了解我,知道我爱的是箫庭,只怕也知道我腹中怀着的,是箫庭骨肉。我听他这么说,只以为她要向父亲揭发,告诉他我腹中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我忍不住惊呼:“大姐——”
而我这般态度,自然更惹父亲疑惑,眼望大姐,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花间不肯拿掉孩子,只因为她爱凤乐,她不肯嫁给凤乐,当然也是因为她爱凤乐。”
父亲不明所以,我也疑惑不解。
“爱一个人,自然不许他心中有别的人。可是凤乐招惹小妹时候,他家中早有未婚妻子,为他操持家务。小妹何等骄傲,又哪里能与人共侍一夫?”
父亲听闻,脸黑沉沉的摔门出去了。我心中松了一口气。
回望大姐,我不禁问:“大姐,你怎会知道凤乐已经有未婚妻了?”
大姐微微一笑:“是你从来不曾留意他。”
凤乐有没有未婚妻,本不是我关心的事情,我迟疑问:“大姐,你又为什么替我解围,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我话哽在喉咙,更觉得大姐那盈盈的眼光之中,含着几分算计,她却没有和我明言,温言抚慰几句,就离开房间了。
独自坐着,我一片茫然,手掌搅动着手帕,生平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父亲竟然肯接受凤乐,可见京城之中的流言,已然可怕到何种程度。我向来就知道,流言可以杀人,我可以不怕人言,任由别人说我放浪下贱,然而箫庭不能不爱惜羽毛。他若承认孩子是他的,只怕声名尽毁,沦为笑柄。
如此情形,又怎么能让他和我在一起呢?
这个死结,我真不知道怎么解开。想了一会儿,我又豁然开朗了,不如忍受几年,等箫庭登基为王,成为西燕之主,到那时候,他自然能为所欲为,好好照顾我们母子两。天子的闲话,又有谁敢多说呢?就是胆敢暗中议论,箫庭也是无所畏惧了。
如今我就算吃些苦头,那也没有关系,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只不过我的心中,还是很不安,要是箫庭在身边就好了,我若有他的承诺,无论多艰难,也都能够忍受的。
我盘算着想个法子,见箫庭一面,明着见面自然不成,只能暗暗的和他说会儿话也好。
心里痴痴的想了一会儿,蓦然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你在箫庭心中,当真那么重要吗?他当真会为你这般费心?”
我忍不住甩甩头,我在箫庭心中,当然不是最重要的,他爱他的江山权柄,想要以飞冲天,这些我自然比不上。可我相信,他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对他的付出,他不会无动于衷,他也肯为我牺牲少许,肯给我一个美好的未来。
也许他最爱的是他自己,可我一定是他除了自己,最爱的一个人。
┃┃
┃┃
┃bsp;┃┃
【……正文四十七----网文字更新最快……】!!
正文四十八
四十八
我痴痴的想了一阵,可惜箫庭又不在身边,心中非但没有安稳,反而更加纠结些许。
丫鬟小蓉这时进入,气喘吁吁:“小姐,不好了?”
她一惊一乍,我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听绿蓉说:“姑爷被老爷教训,只怕,只怕——”她吞了口口水:“小姐还是去看看吧!”
我怔了怔,方才明白她口中的姑爷指的是凤乐,心里很没意思,欲要训斥她,也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决定是看看。我心里倒是不急,正如凤乐所说,父亲不过是个文官,力气有限,怎么也不会是他对手,他肯让父亲打他,也是自己愿意,自然知道分寸,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不慌不忙,取了一件红色披风,披在身上。如今是秋天了,一天比一天凉,秋来风寒,我身体却越加虚弱了,如今有了孩子,自然应该好好保重,不能够作践自己。
那镜中的少女肌肤苍白,白得仿佛要透明了,穿着一件红色的披风,越加显得肌肤苍白。我整个人儿不由呆住了,怎么自己憔悴成这个样子呢。要是箫庭看到我颜色消退的模样,又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我心中一酸,两行泪水就缓缓落下。我恨自己的虚弱和无力,身如轻柳,弱不禁风,近来更动不动流泪晕倒。这样虚弱的女子,又岂是我风雅花间?连我自己,也忍不住厌恶自己了。
那心口明明有把火在燃烧,可惜身躯却又那么虚弱,心中张牙舞爪,身体却虚弱无力。
绿蓉安慰我:“小姐,不用伤心,姑爷不会有事的,老爷只是太生气了,等气消了便不会有事情。”
她只以为我为了凤乐伤心,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心中燃起了怒火,真是厌恶人人将我和凤乐联系在一起,我那么讨厌凤乐,如今人人却以为我心里是爱他的,这真是讽刺,真是笑话。
心中不由自主,便恨起凤乐。
不错,他是在帮我,若没有他,我处境更加艰难。他受人误会,受我父亲的责罚,我欠下他人情,我就有负于他,我在他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心中无端烦躁,他为了我牺牲越多,越衬托我任性骄纵,难以忍耐。
我本来就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可本来跟他没有关系,他无故站出来,我没求他这样,却不得不受他这个人情。
一阵神思恍惚,我连路也走不稳了,心情漂浮时候,险些摔跤,幸好小蓉将我扶住。
寒风一吹,几片红叶片片飞落,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