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摸摸他脸颊:“为了你,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缠缠绵绵看着他,红唇轻笑,lou出一点雪白的牙齿。
箫庭亲亲我嘴唇,他嘴唇温润,不算太冷,可也不是很热,当他亲我时候,我有如得了寒热病,全身发颤,冷到了极点,也热到了极点。
这凤仪宫中的森森诡异,我竟然全感觉不到了,只要箫庭抱着我,我便如沐春风。
我取出那只从萧秋林身上拔下的箭:“这只箭是刺杀五皇子的刺客所用。箭身写西南二十五几个字,不知是何含义。”
箫庭也目lou关切,他自然担心,这么一伙神秘人物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与他是友是敌?
“做工精良,不似民间手工。”他拿箭在手,仔细端详,也眼lou茫然。
箫庭沉吟:“这群刺客主人,身份定然非同小可。若要知道这只箭是出自何处,除非——”
“除非到将军府鉴别。”我接过话,与他心灵相通。
将军府既然是军中老将老来安家的所在,自然消息灵通,定知道这只箭是哪支军队所用。
“箭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要是杨铁没有被杀了灭口,寻他出来,自然真相大白。”我往箫庭身上一ko:“可惜不知道他能否逃出生天。”
我眼闭了闭,眼前疑云重重,好似真相就在眼前,却隔了一层迷雾,叫人捉摸不透。隐隐约约,竟然有些害怕。
回到王府,竟然看着李公公奉旨探望萧秋林。他是箫皇身边红人,就算是兰贵妃,也不免对他客客气气。收下了所赐的礼物,兰贵妃眉毛一挑,便命人奉上红包,微笑道:“小小心意,公公拿去喝茶。”
“咱家奉旨来看五皇子,贵妃娘娘客气了。”
李公公尖尖一笑,也不敢推却,他微微一笑:“贵妃娘娘贤良淑德,与小唐王爷母子情深,就是咱家这么一个无后的阉人,也看的好生感动。虽有祖制说到宫中嫔妃不得随意出宫,然后皇上也是要念着贵妃娘娘对唐王的母子情谊。只是贵妃娘娘离宫太久,皇上也想念你。”
我听李公公口气虽然客气,却是指责兰贵妃不守祖制,要她早些回宫。他虽然是得势的太监,然而却想不到他竟然敢如此放肆,竟然不将兰贵妃放在眼里。转念一想,这些话断然不会是他自己想说,不过是转述是箫皇意思。
果然兰贵妃并不动怒,淡淡道:“有劳公公提醒,本宫定早日回宫。”
“却不知娘娘什么时候动身?”
“立刻便动身。”兰贵妃声音里带淡淡怒气,我也不免一呆,李公公更是怔住。察觉自己失态,兰贵妃脸色恢复如常,声音语调一如平时,吩咐准备回宫车马。
这当中的暗流涌动,我隐约察觉,如雾里观花。
李公公亦好似不曾看见兰贵妃刚才怒态,他声音软绵绵的,内侍说话都是这般口气,男人被阉割之后,声音就变得尖利。那宫中的太监,说话都有相似的腔调。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宛如闪电打过,蓦然知道为什么觉得那刺客首领之一说话的腔调耳熟了。那软绵绵阴侧侧的声音,虽然是刻意掩饰,然而我却感觉熟悉。分明是宫中内侍常用的腔调。
那日荒山小屋,我遇见那名黑衣刺客首领,竟然是一名太监。
杨铁背叛之后,那人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放眼西燕,又有哪个人能担这句话?
这储位之争虽然如火如荼,然而这朝中局势,还是紧紧的握在箫皇手中。
我想到兰贵妃与兰将军那含糊的谈话,想到了前世萧秋林无故死于宫中,死因不明,我就不由联想到一个断然不可置信的猜测。那就是,欲杀萧秋林的,是西燕之主箫皇!
不错,也只有箫皇,才能在京城调动大批官兵,不动声色,以弓箭这样的长兵器去刺杀萧秋林,才可以在京城当中这般肆无忌惮。
三十
这样猜测,我自己也觉荒唐,更是不可置信。
只因为这样子事情委实不可能,荒山遇刺,我与萧秋林一路逃亡,可却压根儿没有联想到箫皇身上。
虎毒尚不食子,箫皇也不是残忍的人,箫秋林虽然放肆了些,尚不至于触动他的逆鳞,让箫皇心生杀机。
退一步说,便算箫秋林犯下重罪,箫皇欲要杀他。两人既是君臣,又是父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箫皇要杀掉箫秋林,又何须遮遮掩掩?兰家虽然颇有势力,又怎么能够承受天威雷霆?
我只觉自己定是想差了,摇摇头。可又不免想起兰贵妃那诡异的愤怒,她出宫探视儿子,箫皇却不许她多留宫外,以祖制唤她回宫。我不免想到,箫皇想必是堤防什么,不许兰贵妃出宫在外,怕她弄出什么妖蛾子。
兰贵妃虽然是女流之辈,然而足智多谋,有她出谋划策,兰家必定很难对付。
我又想到,箫皇若真打算除去箫秋林,那么储君之位,自然轻而易举的落到了箫绪慈身上。那么箫庭让我到箫秋林身边潜伏,真是棋差一着。他万般谋算,可惜情势永远比人强,会怎么变化,谁也料不到。
我内心一片茫然,更有些担心自身处境。如今我已然是未来的唐王王妃,此事也不知是否会牵连到我身上。就算是我多心,可也不能不多想。
除非我正式嫁给箫秋林之前,他已经被人杀了,我才不会被他所牵连。西燕法律明文所定,就算谋逆之罪,当诛九族,也不包括已定亲未过门的少女。
忍不住想起手中那紫须香,箫庭要我药杀箫绪慈,再嫁祸在箫秋林身上。可是要是无此机会,处境不同,我也只能选择对箫秋林投毒。
心中动着这样的念头,我有些厌恶自己。我竟然能如此狠心,冷冰冰的想着除去一个对我很好的男人。我虽然不喜欢箫秋林,可也说不上很讨厌,心中是三分嫉妒三分羡慕。他虽然从来不理会我的感受,自说自话,可对我并无恶意,反而百般爱护,就算生死关头,也没有弃我不顾。
我讽刺笑笑,别的且不说,生死关头,我不信箫庭做到不弃我于不顾。
男人是做大事的,就算心中不忍,也只想寻一个以后的机会,好重振风光,杀敌报仇。否则两个人同死荒山,就算情意深重,也不过是化作一堆枯骨,那又哪里值得?
我整个人都被箫庭扭曲得病态了,他对我不好,我也不认为他会对我用心,可就那么偏执的执着于他,怎么也不肯放弃。他对我残忍,我就对身边的人更坏,明明知道不好,可却没办法控制自己。
就像前世,我伤害了身边的亲人,也许命运捉弄,但亦我是那颗冷冰冰的心作祟,明明换一种法子,也未必会如此悲剧了。而如今就算重生,我也逃不开这样怪圈。
比如小娴,我始终不敢去看她,生怕她眼睛里lou出深深的仇恨。
我心中幽幽一叹,这辈子没有行善积德,注定不会有好报了。
是什么时候,中了箫庭的毒呢?我十岁就认识他,他顽皮胡闹,将我头上冠儿射掉了,而我十分生气,在他脸上抽了一道鞭子印儿。那些天真无邪的美好岁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悄悄地消失了。独我一遍一遍的回味,说不定箫庭早就忘记了吧。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从内冷到外,肌肤虽然是温热,可还是有种全身都很冷的错觉。也许有一天,我当真会疯掉,如前世一样,被当成疯子,锁在冷宫当中。这是我的报应,怪不了别人,更怪不了箫庭。
而今我却是丝毫不知道悔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转过那些残酷的念头时候,有种自暴自弃的淋漓快意。
王府的侍女告诉我箫秋林唤我去房中,我一进屋子,一股暖暖的热气扑面而来,一扫秋日寒冷。箫秋林背上放着枕头,半躺在床上。
他整个人儿病恹恹的,气色不好,样子也没有平时那么潇洒,眉间倒是轻松自在,并没有愁苦之色。下午的阳光温暖,从那烟色窗纱里透了进来,撒在他脸上,给那苍白没血色的脸染上了一层粉粉的金色。
如今已然入秋,天气微寒,箫秋林身为病人,自然该好好休养。房间里虽然无火盆,却是将一面墙壁镂空,定时灌入热水,所以房间里暖烘烘的,箫秋林也穿得单薄,只着一件单衣,赤着胸口。
我不免心中感慨,前些日我还羡慕他的放肆,嫉妒他的自由。然而天底下,又哪里有人能真正的无拘无束呢。我原以为他狠辣果断,其实相处之下,却觉得他是被人保护太好,什么事情都不知轻重,只随着自己快活,全然不顾大局。
兰贵妃想必很烦恼,可又不免很心疼这个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而我又委实不能相信,箫皇竟然能忍心对他下狠手。
箫秋林这样的人,相处下来虽然不舒服,可他这种性子,又很容易逗长辈喜欢的那种,就算嚣狂些,看着也有几分可爱。
我头微微一侧,轻轻道:“秋林,你伤好些没有?”他让我无人时候叫他秋林,我为了讨他欢心,博他信任,自然顺他意思,无人时候,称呼就亲呢极了。其实就算我嫁他为妻,也该称他为王爷,直呼其名,那是不分尊卑。
从前还不觉得,如今叫他一声秋林,心中却觉得怪异。
一想到有亲手毒杀他的必要,我内心之中,就不由自主难受。
发呆时候,箫秋林捉着我的手说:“那你摸摸不就知道了?”他带着我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碰上他额头刹那,我手猛然一颤,只觉得他额头好烫,将我冷冰冰的手都灼伤了。
我情不自禁说:“好烫!”那手掌更抖个不住。
箫秋林眼睛里lou出几分困惑,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热早退了啊。”
他一笑,捉着我的手掌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在我的指尖儿上咬了一口。
“花间,你的手真温真柔,是个柔柔的姑娘的手,没有一点茧子,软绵绵的捏着很舒服。”
我微微苦笑,淡淡道:“我生来身体就差,老容易生病,家里养的娇气,手掌自然软绵绵的,也没有茧子。”
“那真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像火一样呢?我见过很多女人,也有过很多女人,可她们都没有你那样的活力。你样子美丽,可更有味道,漂亮得叫人眼睛也睁不开。”
我觉得他一定错了,我是冷的,像一块冰,又怎么会热得如火?
箫秋林自顾自说:“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我站在七弟身边,看着他射飞你头发。不过那时候你那么小,我当然没别的心思,只觉得你生气起来,脸红扑扑的,样子很可爱。我当真没有想到,你会赏小七一鞭子。”
他笑了笑:“后来你长大了,我在京城的街道上看到你,你穿着一件红衫儿,衣裳飘起来,好像一团红云。身子弱弱的,飘在马上面,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我看着你脸上透着汗水,牙齿狠狠咬着嘴唇,那个时候,我就被你迷住了。可你身体不好,人在马上,竟然晕厥过去。”
我想起来了,那一天,我和箫庭有了争执,所以策马快走,可没想到竟然晕了过去。好在被人救下,否则必受重伤。我可没想到,箫秋林会在一边看着我。
可就为了这样?我不免奇怪。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花间,我喜欢你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却是很真实的。”
箫秋林说起情话来,倒也十分动听。他眼睛是火热的,配着他英俊脸蛋,这样子目光,很多女孩子都没办法抵挡的。也许只被他这么看一眼,就会被他迷住。
我心中微黯,自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子,虽然换在自己十八岁的身体里,可心境毕竟不同,经历了许多,又这么能够有着当年的无忧无虑,毫无顾忌?我人虽然活着,心还是冷的,这份苦闷,却没办法跟别的什么人吐lou。
嘴唇动动,我似要说些什么,只觉得箫秋林这么握我的手,让我心中微微一酸,毕竟不免对他动了一点感情。
那门口却传来脚步声,轻轻敲门,似在提醒,箫秋林微微烦躁:“好了,我自然知道要快些。”
我猛然一惊,连忙抽回手。
箫秋林望着我说:“花间,母妃要我与师父住上一段日子,你与我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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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三十一
三十一
我一阵激动,一想到会见到那位紫衣人,心就怦怦乱跳。
这个人身上负着天大的秘密,他杀掉了白凤皇后与云美人,与兰贵妃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身怀绝世的武功,又和箫秋林有师徒之名,浑身上下笼罩着神秘的光彩。
然而如今箫秋林竟然要带我去见他。
我心中诸多谜团,说不定见到那紫衣人,就能迎刃而解。然而又不免奇怪,那紫衣人身份既然如此特殊,我又怎么如此好运,竟然能见着他?
“母妃刚才吩咐,要我与师父暂住几日。”箫秋林并不愚笨,知道兰贵妃用意:“母妃是担心我安危,要我待在天下第一高手身边。哈!那就得过几天清心寡欲日子了。花间,我自然不能抛下你独自一个人去。只是那里安静偏僻,也不能随意回家,只怕你住不惯。”
“这倒没什么。”我内心激动,也想不到如此顺利。
折回房中收拾,才打理妥当,便有人敲门:“风雅姑娘,王爷在府外等你。”
瞧来兰贵妃送走箫秋林,当真是兵贵神速,前脚方才回宫,后脚就安排儿子退路。这样子女人若是对手,委实可怕。我心中隐约感觉怪异,却并未细细思索。
出了府门,随那领路的仆人转向一条僻静的巷子,感慨兰贵妃做事谨慎,心里却突感不妙,停住身子。
我面上镇定:“我有一支钗落在屋中,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
“人家说王爷未来妃子风雅花间聪明伶俐,果然名不虚传。”
那领路的仆人转过身,对我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把刀,寒光闪闪。他啧啧做声:“风雅姑娘,别要怪我心狠,贵妃娘娘既然这般吩咐,做奴才的也只有听命行事。”
这人面容普通,眼角却带邪异光芒,握刀的手势轻巧,手腕动来动去,如毒蛇的信子,一看便知是专业杀手。
我恨自己将兰贵妃想得太天真,那紫衣人对她是何等隐秘,又怎么会轻易让我见到?随口答应我与箫秋林随行,事过反常即为妖。她早就瞧我不顺,于是趁机灭口,何况当此敏感时候,兰贵妃既然不能在儿子身边,就更不容我这个祸害留在世上。
萧秋林对我在意,兰贵妃坳不过儿子,明着虽然不说,暗中却安排妥当,要暗中谋我性命。不过片刻功夫,兰贵妃就安排儿子与那紫衣人同住,又下了杀死我的命令,当真是杀伐果断。难怪她虽然一介女流,兰将军也佩服她,箫皇亦不免忌惮。
我手心满是冷汗,对着那杀手说:“兰家怎么待你,风雅家也能做到,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应了你。”
他不为所动,淡淡道:“风雅姑娘,你这花儿一样年纪,死了确实可惜,忍点痛,我一刀下去,保证干净利落。”
杀手举刀闪身而来,我眼睛一闭,只感一股冷飕飕的寒气飞向脖子,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听见人体落地声音。
那要杀我的杀手,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大起胆子,将他身体翻转,只见他全身无伤,唯独咽喉ch了一枚半红半青的飞镖,眼熟之极。
“杨铁,是你吗?”我左右张望,巷口现出一道孤傲身影。原来他一直躲在王府附近,倒是个极好的法子。
他与我无甚交情,我累他亡命天涯,救我一命,已经是十分难得。杨铁只侧身瞧我一眼,转身便走。我从背后唤住他:“杨捕头,且慢——”我声音转柔:“多谢你又救了花间。”
他涩声道:“我早不是什么捕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你本来是堂堂正正男子汉,又为了什么,自甘堕落,成为刺客,连母亲也不能孝顺,只能让她住在深山。”我想从他身上知道事情真相,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旁敲侧击。
杨铁的背影轻轻一颤抖,我柔声道:“以你的为人,想必不是为了名利权势,荣华富贵。”其实杨铁是怎么样为人,我并不知道,只是见他成为那黑衣人中一员,处处受人牵制,也没图到什么名利权势,更从人间消失,从此见不得光。既然图不到名利权势,那么杨铁加入的缘由,自然与此无关。
我将他说得高尚些,人总是爱听奉承的话儿。
“你不能侍奉母亲,不能尽孝,除非是为了尽忠。让你放弃如日中天事业名声,却听从一个公公的吩咐,受命于一个阉人。你是为朝廷做事,更是为箫皇做事。”
杨铁身体轻轻一颤,转过身来,惊恐望着我,脸色变冷:“风雅姑娘,你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从他神色得知自己端倪,非但没有猜对了的喜悦,心中更是一片郁沉。
“皇上为什么要杀五皇子?”
杨铁闭口不言,我冷生生说道:“你为朝廷尽忠,满手染血,心知肚明自己杀的未必都是罪有应得。可出生入死,泯灭良心,得到是家破人亡,亡命天涯,杨铁,我实在不知道你守着秘密做什么?无非多一分危险。”
“我不过是把杀人的刀,只按照命令行事。你要是做主子,也不会给我说起杀人的缘由。”
我心中好生气馁,目光在杨铁身上逡巡,心里转着主意。我如今处境危险,以后遇到追杀,未必次次有这么好运。杨铁暗器功夫出神入化,如今又走投无路,暗暗起了拉拢的心思。
“大恩不言谢,杨铁,如今你在京城举步维艰,我倒可是助你几分,想法设法,替你掩饰身份。”
“不必了,我早就打定主意,再不与你们这些权贵扯上关系,就算是死了,也是自由自在。”我见杨铁清俊的脸上颇有疲倦之色,心中微微一动。他十四岁便在江湖上成名,十年前无故失踪,任是风光无限,也渐渐不被人记得。如今他不过三十,眉宇间却带淡淡的沧桑。
他黑黑的披风一甩,走出小巷。
蓦然我眼前一花,他又掠到我面前,眼lou迟疑:“我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杀五皇子,然后最近有被暗中吩咐做几件事,也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无关联。”
我好奇心被提起,听着杨铁说道:“是些陈年旧事,箫皇要我们追查,二十五年前兰贵妃被送入宫中的情形。”
兰贵妃是浔郡人,浔郡位在西燕的东南方,气候温润,当地的女子都是皮肤白腻,被浔河的水润得一口好嗓子。兰家根在东南,祖业浔州,箫家为了拉拢,宣旨封兰家长房孙女兰若幽为妃子。那一年兰若幽不过十五岁,又有谁能够想到她会是以后杀伐果断的贵妃娘娘?
当年的兰若幽亦如所有浔郡少女一样肌肤白腻,声音柔婉,承欢君前,备受宠爱,诞下了箫秋林之后,地位更稳如泰山。可惜箫皇与白凤皇后伉俪情深,无论有多少女人,白凤皇后始终特别。
女人一旦嫉妒,那就不可收拾,兰若幽害死了白凤皇后,害死了云美人儿,最后箫皇要杀掉她儿子,将整个兰家连根拔起,我猛然想到,说不定是因为兰若幽害死了箫皇的心爱女人,所以才惹动箫皇杀机。
可仔细深思,就算兰若幽心狠手辣,箫皇又怎么忍心对儿子如此残忍?
自古妃子争宠,残忍谋害情敌之事并不少见,帝王多半让那妃子与骨肉断绝关系,另寻嫔妃抚养。
“那么是什么结果?”
“也无甚特别,兰贵妃半路染病,在飞马栈休养了一月,方才动身,耽误了进宫的日期。只是兰家颇有势力,没多做计较。当年的兰贵妃容颜动人,箫皇心有不满,见到她时,一腔怒火也烟消云散。”
这是陈年旧事,只是箫皇既然起意追查,那么就必定有耐人寻味的地方。
我亦相信以箫皇这些影卫的能力,无论何等机密,都能查得水落石出。
然而杨铁深深吸口气,淡淡道:“一番功夫,却是一无所获。”
我不免震惊,不可置信。箫皇的这些黑衣影卫,训练精良,定是专人留意可用的的高手,一旦中意就网络其中,以内侍统领,专门为箫皇办些台面上不大方便的事情。观他们刺杀萧秋林,井然有序,俨然已成气候。可这样的组织,追查此事,又怎么会一无所获?
“当年的兰贵妃离开了飞马栈,到了第二一年冬天,大雪纷飞,飞马栈燃起大火,烧得干干净净,里面一百二十三驿卒无一生还。”
我眉毛皱起:“如此惨绝人寰的案子,当地官府就不会查探明白吗?”
“当时此事,自然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有捕快前去调查,那烧死的人尸骨边放了酒坛,口鼻中有烟土灰尘,火烧之时人是活着的。于是自然就认定当夜所有驿卒喝得醉醺醺的,不慎打翻灯火,引燃房屋,最后一个人也没逃掉。那时候是冬天,饮酒取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官府就以此结案。”
“所以要等到冬天才杀人灭口,只为不留痕迹。”我眼光一闪。
“毕竟是到了第二年,才发生火灾。人事有调动,当初见过兰贵妃的驿卒,并没有全都死在火灾当中。有些被调到别处,有些辞职回家,做些小本买卖。总共有十三人在这一年间先后离开。”
杨铁脸上的疲倦之色更浓了:“这十三个人,我们俱已找到,可惜也都死了。看上去好似全因意外,有因心情不顺,上吊自杀的,有醉后不慎,溺水身亡。这十三人没有一个活到驿站起火那日。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啊。”
他骨子里毕竟是个正义的捕头,受不了这样残忍事情。线索俱断,自然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可毕竟证明,二十五年前,兰若幽路经飞马栈,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有人为她千方百计掩盖。也并非如杨铁所说,全无收获。
箫皇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想要探究此事,知道是这样结果,心中必定愤怒。
身为帝王,自然不愿意有什么人能挑战他的无上权威。
“我查到此处,上头有命,让我罢手。至于之后有没有人再查,我就不得而知。”
我心中突然一动,轻轻道:“杨铁,你可有奉命追查一个紫衣人?”
他听到这句话,竟然满面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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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三十二
三十二
我微微一呆,杨铁默默无语,情不自禁摸摸手臂,轻轻道:“紫衣人——”
“不错,是名气质清冷,武功高绝的紫衣人。他剑术修为极是高深,身上却无佩剑。”我想起那灌入白凤皇后头颅的可怕剑气,想起秋猎之上他手指一伸,就杀掉一只凶残的青虎。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用什么奇怪的暗器,打入青虎的头颅,将那畜生杀死,可实际之上,他用的该是剑气。
“我身体残废,就拜他所赐。”
我不免惊讶,杨铁默默无言,手掌一动,竟然卸下了自己的右肢。他右手早连臂断掉,只安上一只木头雕的假肢,做的逼真,我竟然没有发现。仔细想想,他发射暗器,全用的是左手,我只以为他是左撇子,不曾想到其他。
“与我一道总共有百名高手,尽数死在那紫衣人剑气之下。我只少了一条手臂,已经是十分难得。”杨铁说得轻描淡写,脸上肌肉却不免微微的抖动。
“那他是什么来历,与五皇子又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试探询问。
杨铁眼里lou出精光:“他与五皇子关系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人来自太阴教,专门与朝廷作对。”
我与他同有几分了然,假如兰家与太阴教有勾结,那么箫皇想要除去箫秋林,那就不是什么奇怪之事了。
父子之情虽难割舍,然而帝王权威终究最重。太阴教与朝廷作对,图谋不轨,龙有逆鳞,触而欲杀人,箫皇再怎么多情,也断不容儿子与逆党勾结,坏他西燕江山。
这其中尚有许多复杂难解之事,杨铁离开时候心事重重,也不免带着疑惑。
箫秋林身为凤子龙孙,已然尊贵非常。箫皇对兰家,对这个儿子极尽恩宠,箫秋林离那储君之位,西燕之主不过一步之遥,又何苦去勾结乱党,到最后万劫不复?
就算是因为箫绪慈,那也大可不必。
且不说箫绪慈身体虚弱,未必能够活过几年。那太阴教本与西燕皇族仇深似海,绝不会真心襄助,不求回报。
太阴教传入西燕几十年间,朝廷疯狂镇压,太阴教转明为暗,却仍是扑之不灭。朝廷镇压的手段极其残酷血腥,捉住一名太阴教的教众,就当街处以烈火焚身的酷刑。就连邻人知情不报,也是斩立决。
朝廷镇压的手段残酷,太阴教的报复也日益激烈。这几年东南一带,常听说有落单的朝廷官员被离奇杀死,死法千奇百怪,手段残忍之极,众人心知肚明,知道是太阴教的手笔。我听人说起太阴教的事迹,看过太阴教的教义,只觉得这个教派邪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也不知怎么的,能网络许多信徒,势力越来越来大,让君王寝食不安。
太阴教既然与西燕皇族为敌,那么无论兰家许下什么好处,都不会让太阴教满足。与西燕王朝敌对时那份极端,只显得太阴教欲壑难填,除非改朝换代,否则其断然不肯干休。
西燕皇族与太阴教势成水火的情形,整个西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兰贵妃自然也心知肚明,她为箫秋林谋得是西燕之主,太阴教要的亦是西燕江山,两者冲突断然无法调和。她与兰将军说起,不免提到是与虎谋皮。只是她既然清楚明白,为何又要兰家与太阴教勾结,甚至让萧秋林拜那紫衣人为师。
整件事中,箫秋林显然是一无所知。他若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就不会在秋猎之上,让那紫衣人与我朝面,更不会主动和我提起。他的性格虽然直率,然而则其中厉害关系,却不会不明白。
何况兰家既然与太阴教勾结,那便形同谋逆,箫皇欲拔除兰家,自然可以光明正大,以雷霆之势,迅雷不及掩耳。这般偷偷摸摸,神秘行事,虽然可解释不欲打草惊蛇,却是诸多制掣,十分不便。
京城生变,举国皆惊,又怎能够拖泥带水。大刀阔斧除去兰家,方才是上上之策,箫皇不会不明白。
我左思右想,诸多疑惑,走出巷子,眼望西方,一片残阳如血。我幽幽一叹,心中感慨万千。我如今不过是名柔弱女子,便算无意卷入这纷争,可又有什么作用?
虽是宰相之女,五皇子未来的皇妃,可惜也不过他们陪衬,对他们的立场丝毫不能影响。男人的世界,女人终究只是陪衬,无论是清纯如水还是狠辣入骨,也不过是那屏上绣花,用来欣赏品评。
我心中隐约掠过一个念头,没有深思,一闪而没。
箫秋林不知所踪,整个唐王府不过是个空壳,我继续留下,也无意义,一辆马车驶来,竟然是箫庭着人来接我。我眼睛一眯,盈盈一笑,上了马车。
天色渐暗,入夜夜风更凉。
屋中灯火辉煌,照得宛如白昼。我眼睛微合,眼前的屏风描的是仕女,是本朝大家路宋明的手笔,笔法细腻,宛然如生,画中的女子半掩脸蛋,眉梢lou出了少女含春的羞态,媚而不荡。那眉角的风情,给这屋中也染上了融融春意。
我是半躺在榻上,伏在软绵绵银红色抱枕上面,那金兽镂空的香炉中喷出了缕缕香烟,熏得人有些倦了。箫庭只穿单衣,领口大开,lou出了锁骨,取了一支笔,沾上燃料。
那塌一头,安置了一面铜镜,约有人高,光亮可鉴,恰好将我照入镜中。
镜中中女子眼带桃花,身裹轻纱,背是赤着的,lou出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烛光之下,那肌肤更加显得温润了。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背上,画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似要振翅飞去。
箫庭罢笔,在我肩膀上轻轻一吻。
我微微有些羞涩,手臂缠着他,亲吻他的额头。他对我的温柔,好像是毒药一样,让我欲罢不能,虽然与他ko得很近,却没有一点安心的感觉,可无论怎样,ko着他时候,那份晕眩感觉,怎么也不会消失。
所知一切,我尽都告诉箫庭,他气定神闲,显得成竹在胸,心中必定已然打算。那眼角处细微的表情,别人也许不查,我却不会放过。
他淡淡说道:“雁过留影,风过留声,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永远的秘密?就算二十五年前的旧事,如今也显山lou水,不是秘密。”
箫庭轻轻一笑:“花间,你可知我探查之下,发现许多有趣的事情。”
“关于兰贵妃?”
“不过,白凤皇后与我母亲是被剑气所杀,这样的高手,我生平非但没见过,甚至不曾听闻。兰贵妃生来便是世家贵女,深居简出,又怎么有机会认识这样的江湖中人?我不免探寻她生平经历,想看看是否能寻出端倪。”
我眼光一动:“这自然与飞马栈有关系。”
“我最初不知飞马栈,浔郡远在千里,我鞭长莫及,查探自打兰贵妃入宫的宫中记录,却出乎意料,竟有收获。我发现许多诡异之事,大都在箫秋林出生那一年发生。”
虽然心存算计,然而私下箫庭一直称呼箫秋林为五哥。他直呼箫秋林名字,还是第一次。我心中隐约猜测大概,然而只想一想,就觉得当真不可思议。
“兰贵妃是六月早产,替她接生的胡太医,还有当时在房中服侍她的两名嬷嬷,三十六名宫女,先后死于非命。胡太医是中毒死的,死时满面青紫。身为太医,本来就不免一不小心,就卷入宫中纷争,他虽然死得蹊跷,也无人敢深究。”
“然而死了一个太医,终究不能没一个说法。官样文章谁不会做?对外宣称胡太医是得了瘟疫身亡的。然后以此事开始,那一年宫中瘟疫爆发,死了不少人。可却无人留意,那死的宫女嬷嬷都曾经服侍兰贵妃生产。”
“于是这便是杀人灭口啊。”我却是觉得,这宫中灭口的手段,远不如飞马栈的干净利落,未免留了痕迹。
“此事当年就无人怀疑?”
“也与宫制有关,服侍兰贵妃生产的宫女嬷嬷,不是她的身边人。服侍宫妃生产的宫女,是专门挑选的年轻伶俐,干净清秀宫女,经人调教,服侍生产颇有经验。那一年不止兰贵妃有孕,先后有四名妃子诞下龙种,也无人留意服侍兰贵妃的宫女式哪几位。何况当时兰贵妃恩宠正浓,宫中人人知道她得蒙圣眷,又手段了的,哪里敢有闲言碎语。”
“而两年后一场大火,将箫秋林出生时宫中记录和当时封在琉璃中的一块胎血全都烧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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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三十三
三十三
手段干净利落,兰若幽果然心狠手辣。
那一年她才十六岁吧,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手段,我虽然自认心肠坚硬,与她一比,还是大大的不如。那灭口的手段虽然说不上多完美,可也已经十分老辣了。
入宫不到一年,兰若幽就有这样的手段,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果然非比寻常。
“还有更加骇人听闻的内幕,令人心惊胆战啊。”箫庭捉起我一缕头发轻轻,我发现他手指微微一抖。以他的性子,叙述之前,手竟然不免抖一下,我好奇心更浓,想知道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那后宫妃子为父皇诞下的子女不少,可为什么我却没有大皇兄二皇兄,除了一个疯癫的十四弟,就再没有了其他的弟弟妹妹?三哥身体又为什么那么差劲,他出生时候,可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