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

    真的是普天同庆，桃花走在街上，每一个人的是兴高采烈，每一个人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自豪与欢乐。有的人可能还吃不饱肚子，有的人也许正遭遇生活的苦难，但是在国家的扬威之时，每个人都由衷地感到快乐。桃花也被他们的欢乐所感染，快步走到了云天阁的门前。

    云天阁的门外高高挂着巨大的红灯笼，走进里面，偌大的大堂已经坐满了人，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高声谈论着大宋舰队归来的盛况，“听说陈大人在海外的番邦立了我大宋的石碑——”“我二舅家的三儿子在船上做海员，他告诉我陈大人可是带回了麒麟神兽——”“真的？这……这可是神物啊——真乃天佑我大宋——”“当然，那神兽身高两丈有余，眼睛如铜铃一般……”

    桃花听得好笑，恐怕又是麋鹿或者长颈鹿吧。

    店里的伙计也忙得脚不着地，见了桃花和延煜，只告诉他们自己上去就好，桃花同哥哥沿着她上次走的楼梯上了二楼，来到了掌柜的帐房内。然而掌柜居然不在，桃花同哥哥为了避嫌，不敢入内，就等在门外，不多一会儿，就见掌柜的笑着走了过来。

    “哈哈，听说桃花你过来了，这位是令兄吧，果真是一表人才！怎么在门外站着？请进！”

    延煜微微一笑，温言道：“见掌柜不在房内，账房重地，不敢擅自入内。”

    掌柜的听他这样说，也会心地一笑，伸出右手向门内一比。桃花并不信伙计敢不经掌柜允许就直接让他们进入，估计是掌柜的想要看看自己和哥哥的品行才是。

    进入屋内，桃花就把篮子上面盖着的布掀开，露出了里面枣红油亮的酱肉出来。

    赵掌柜扬了一下眉，看着酱肉的外形，明显有了兴趣：“桃花，这……可是猪肉，如何吃？”

    桃花很满意赵掌柜的表情，详尽地做起了介绍：“这正是我之前和赵掌柜说过的猪肉，准确的说，是酱猪肉。经过我家的方法制作的猪肉，没有一丝的腥臊与油腻，而且提高了猪肉本身带有的肉香并且增添了酱香。因为考虑到掌柜您这儿是酒楼使用的，肯定会想要有更加丰富多样的做法，所以我做的酱肉是生的。”桃花看见赵掌柜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更加自信地答道：“没错，这些酱肉都是生的，所以掌柜您可以用来炒食，也可以做汤，当然，如果要品尝到酱肉最原始的风味，我建议您把它切成薄片然后上锅清蒸，效果最好，而且很快。”桃花的声音婉转圆润，条理清楚，让听到的人没有看到酱肉都忍不住尝试一番。

    赵掌柜也已然动心，若真是如桃花说的这般，他有信心这道猪肉必定家喻户晓，广受欢迎。但是，他还要再确定一番：“是不是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恐怕是桃花你巧舌如簧吧？”

    桃花自信地笑笑，“我说破了嘴皮这酱肉要是不好吃不也是白搭？赵掌柜现在做一点儿尝尝不就行了？您就按我说的法子清蒸，非常地快，您一尝就知道！”

    “好！那就按你说的做！”赵掌柜果然叫了伙计，按照桃花所说的做法吩咐下去。

    不大一会儿，伙计就端着蒸好的酱肉进来了，桃花一看，大酒楼的厨师刀工果然好，酱肉被切得片薄若纸，漂亮地在盘中摆成一个圆形。每一片酱肉的四周深红，越近中心颜色越淡，肉片的中间则是白莹的肥肉和粉红色的瘦肉相间，薄薄的隐约成了半透明的颜色，整盘肉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赵掌柜先是仔细地看了肉片的样子，又细细地闻了闻味道，然后才举箸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

    桃花和延煜有些紧张地看着赵掌柜的神态，酱肉能否打入平陵县的高端市场可就看赵掌柜的这一尝了。

    赵掌柜皱着眉头，细品片刻，表情舒展了开来：“不错，正如你所说！”

    桃花和延煜也跟着舒了一口气，但是马上赵掌柜又皱起了眉头：“这个酱肉确实如你所说，味道鲜美，没有了腥臊气也不油腻。但是，猪肉毕竟是贫贱的食物，放在我这云天阁内……”

    桃花轻快地接嘴道：“赵掌柜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如果您不愿意买，我的酱肉也完全可以卖去其他的酒楼。只是赵掌柜，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猪肉只有穷人才吃？”

    第十九章讨价还价

    “猪肉质腻味马蚤，有钱人不屑食。(≈href=”lwen2”trt=”_blnk”≈lwen2平南文学网)”

    “对呀，就是这样，有钱人不屑于吃一方面是因为猪肉不好吃，比不上羊肉的鲜嫩。但是，我做的酱肉可没有这样的缺点，反倒是放大了猪肉的优势。而另一方面，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喜欢吃猪肉，但是吃猪肉的都是穷人，有钱人觉得吃它有份。若是这样的话，我这酱肉，和猪肉，可不是一样的肉呀。来您这儿的客人也许觉得和穷人吃一样的东西没面子，但是我这酱肉可不是白水煮猪肉，这酱肉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吃得到的。如果，这美味的酱肉是您云天阁整个平陵县，不，整个齐郡，整个大宋独一份的呢？有钱人可不会觉得这是穷人的吃食，会觉得这是云天阁独有的珍馐才对。”桃花笑着细细道来。

    赵掌柜仔细一想，问道：“你的意思是只卖给我云天阁？哈哈，桃花，你这可是借了我云天阁的势啊——”赵掌柜笑了起来。

    桃花憨笑着：“我借您的势，您的云天阁有了这全国独一份儿的酱肉也能锦上添花不是吗？赵掌柜如果还是不放心，我建议您可以多蒸一些，装在小碟子里给每桌送上一碟，让大家都尝尝，看是不是人人喜欢。”

    桃花心里想的却是，这个酱肉虽然在腌制的过程中有不少的讲究，但是云天阁的大厨可不是一般人，人家经验丰富，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自己做出酱肉来。如果能把这个酱肉打出品牌，自己到时就算失了云天阁的生意凭借着名头响亮的酱肉也可以在别处卖个好价钱。这赵掌柜说她“借势”，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大酒楼的掌柜的真可怕，自己想了许久的小心思被他一眼就看透了。

    “好办法，今日是陈大人得胜归来之日，我们这蒸酱肉不如就叫‘海威’肉如何？”赵掌柜找伙计吩咐了下去，蒸酱肉做起来方便又快捷，临时加菜也完全来得及。

    “那真是再好不过！”

    赵掌柜又拉着桃花和延煜聊了一些闲话，等伙计回来告诉他客人们都很喜欢“海威肉”，还招呼着要再点后，才正色对桃花说道：“好了，言归正传，桃花，你们的这个酱肉预备怎么卖呀？”

    桃花压抑住心里的喜悦，终于说到重头戏了：“这酱肉制作麻烦，而且一斤生肉只能出六两酱肉，但是仍如我之前和您说的，只收生羊肉一半的价格。平陵县的羊肉价格我打听过一下，一般要九百文一斤，我这酱肉就收您四百五十文一斤。”

    赵掌柜对桃花说的价格并不在意，而是更关心产量：“价格确实很便宜，但是你一天能做多少？”

    “您要多少？”桃花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了前世看相声郭德纲的段子“你有病啊！”“你有药啊！”“你有多少我吃多少！”“你吃多少我有多少！”噗嗤地一声笑出声来，马上收起笑容：“对不起，想起来一个有趣的事儿。那个……最多一次能提供三四百斤的酱肉……但是最快也得等半个月之后，如果您要的更多，半个月后我也能跟得上分批制作，不过得您派车往我那送生肉和取货。”

    赵掌柜有些犹豫，说出了他的想法：“这……实在是有些麻烦，不如这样吧桃花，你们把这酱肉的做法卖给我如何？我不会亏待你，二百两银子，一次买下，今后你的方子就是我的，你不能再卖给别人酱肉，如何？这样你们也可以用这二百两银子在县城开个店，或者买个房子。”

    延煜听见赵掌柜一张口就是这样的巨款，饶是他再淡定也吃了一惊。二百两可是一笔非常大的钱，庄户人家一辈子手里也未必能有这么多银子，就像赵掌柜说的，二百两已经能够在县城里买一栋偏一点儿的小宅子了。在延煜看来，酱肉如果要长久地卖下去，恐怕还有很多的风险，倒不如就这样赚上一笔，而且还不被人注意。但是这个酱肉的法子是桃花鼓捣出来的，最近他也看出来，桃花不是小孩子了，他决定还是按照桃花的想法做：“桃花，我觉得赵掌柜的法子不错，如果不行，咱们可以再商讨商讨价格。但是方子是你的，还是你自己看着办。”

    “哥，你放心，我知道的。”桃花心里在飞快地合计着，这个酱肉如果卖四百五十文一斤，她买生肉一次一百斤起码能以八十文的价格拿到，出肉七成，再抛掉调料的本钱，她卖一百斤酱肉起码能赚二十二两银子，半个月后，酱肉就能够跟得上每天供应。听赵掌柜的意思，他的店里要的肉量大，那么按每天五十斤的肉量算，一个月就有三百多两银子，而且方子卖给云天阁，以后自己不能再做，这个酱肉的生意就彻底断了。

    想到了这里，桃花转过身对赵掌柜说：“赵掌柜的美意我们了解了，但是……毕竟是母亲家传的秘方，我也不忍就这样卖掉。二百两银子虽好，可是花完了家里就无以为继了。赵掌柜，要不您看这样如何？就按我之前说的方法办，但是我只卖三个月。三个月后，这个方子我免费送给您，我也不会再把做法透露给别家酒楼或者向别处大量供应酱肉，但是自家可能还会做出少量的零卖，您看这样如何？不是我吹嘘，我家的酱肉也许您觉得也能做得出来，但是内里特别的步骤也不是那么容易揣摩得透的。”

    赵掌柜想着，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用酱腌肉，但是腌出来的肉又硬又咸，而且还有一股臭味儿，根本就进不了酒楼。看这桃花这两兄妹做些小本买卖也不容易，不如，就让他们赚上三个月也好。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这生肉由我给你送，你这酱肉的价钱可要再降上一降啊。”

    桃花眉开眼笑，仍然不忘算计：“那当然，我之前在郑记的肉铺和那的大叔问过，说如果我一次能买一百斤肉他就算我七十文一斤。赵掌柜您是开大酒楼的，买肉肯定比我更便宜，能不能给我少算点儿呀？”桃花偷偷把郑记的报价又给降了十文，想在生肉上再占点儿便宜。

    “七十文？那你买得可是够便宜的了……好吧，我就算你六十五文一斤如何？”酒楼里的后厨都是直接买整只牲畜屠宰，所以本钱非常地低。

    “您就直接算我五十文得了，到时候您买十斤酱肉我再送您一斤。”桃花也主动地便宜一些，其实赵掌柜的生肉成本低，桃花的酱肉成本也很低，这样皆大欢喜。

    “好！就这样，我今天晚点就让伙计把猪肉给你送过去，你和你哥哥带路。先把今天的酱肉钱给你。”

    第二十章去县学读书

    今天的酱肉，桃花卖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拿去买调料又花掉了三两，杂货铺的老板见桃花买的东西这么多，送了她不少的瓶瓶罐罐。剩下的银子桃花用一两在医馆给大哥开了药，正好大哥也跟着进城了，让曹大夫又诊了诊脉，知道已经在见好，桃花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坐着“云天阁”的马车回了村，当真是风光无限。即便是运货的车，云天阁的东西也是大气精致的。青油的毡布遮棚，一匹高大的枣红大马，车轱辘到了桃花脖子那么高。村里的孩子从村头就开始跟着马车跑，许多大人也跟着来到了桃花家瞧热闹。看见云天阁的马夫帮着桃花家抬了二百来斤猪肉和零零碎碎几大筐的调料下来，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发出一阵阵惊呼。

    “唐氏，你家这是发啥横财？买回来了这么多的肉？”村头老陈家的不等东西搬完就忙不迭地问道。其他人也都侧耳听着他的话，等着桃花的回答。

    唐氏知道今天大儿子陪着女儿进了城去卖酱肉，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个仗势出来，看见儿子和桃花坐着高大的马车回来，后面还跟了一群人，她也是大吃一惊，哪能答得上来。

    桃花大大方方地对着街坊四邻说：“可能不少大叔大婶也知道，桃花前一阵子在城里卖饼子来着。云天阁的赵掌柜尝了觉得好吃，又觉得我们家做的饼子做得精细，就和我聊了聊，听我提起了我娘的一个酱肉秘方，很感兴趣，就跟我买了下来。这肉并不是我家的，而是给赵掌柜做酱肉的材料，还有那些调料也都是。这酱肉是云天阁下个月要推出的新菜食材，做法考究，需要我们在家里给做出来。”

    这套说辞，是桃花之前在城里编的，求了赵掌柜配合。桃花家才刚刚分家出来，有什么秘方，留在自己手里，只怕也要遭人惦记，不如索性说是已经卖给了云天阁。以云天阁的名号威慑，别人应该就不敢再打秘方的主意。至于赵掌柜，她的这套说辞相当于在名义上已经把方子给了云天阁，他当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老天爷呐——卖给了县里的云天阁？那得得了多少钱啊？”赵四家的扯着脖子惊呼道。

    “做吃食的小方子，能值得了多少钱？人家赵掌柜看上了是我们的荣幸，主要是赵掌柜答应了给我哥介绍到县学里读书。”

    “县学？”周围人议论纷纷，延煜听到桃花这么说，大惊失色，扯了一把桃花。

    村里人好奇的地方还很多，桃花都一一解答，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夏氏那嫉恨的眼神。

    见院子外面的人满足了好奇心逐渐散去，桃花才关上了院门，拉着延煜进了屋。延煜又急急地开了口：“桃花，你瞎说什么？我哪要去县学读书了。”

    桃花气定神闲地回答道：“我没瞎说啊，今天你去医馆的时候我和赵掌柜聊了聊，他说大哥你仪表堂堂聪明过人，不去读书实在可惜。我就求了求他，赵掌柜认识县学里的汤夫子，说是过两天就去和他商量一下，引荐你入学。虽然今年才入学已经有点儿晚了，但是大哥你本来就聪明，平时也一直没有把书本放下，应该来得及参加秋天的州试……”

    “胡闹！”方延煜头一次对桃花疾言厉色地呵斥：“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可以去县学里面读书？那是一大笔开销就不说了，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怎么办？”

    “我看你才是胡闹！”桃花也大声地顶嘴回去，延煜第一次看见桃花这么气愤地和自己顶嘴，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桃花稳了一下心情，认真地对延煜说：“大哥，咱们家里没有事儿。家里只有十亩的地，怎么样都种得过来，我和延烨也能帮些忙。至于做酱肉，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我自己也能忙得过来的。到了农忙的时候，县学里也会放假，你可以回来帮忙啊。至于县学的费用，我早就打听好了，一个月要一两银子，咱们做了酱肉的生意，完全支付得起。而且县学里面学生的伙食有朝廷补贴，一天有四十文呐！当然，这个还是咱们自己的打算，县学也不好进。赵掌柜说了，他可以向汤夫子引荐你，到时候你自己也得过了县学的考试才行……”

    “那也不行，我怎么能丢下娘还有你和烨儿，自己去县城？”

    “怎么不行呢？”桃花也急了：“村里面都是乡里乡亲的，能有什么事儿？你要是不放心，过两天我就去武光叔家买两只狗崽子来养。哥，你今天在城里不是和我说为国效力才算不负此生吗？你不去读书，不参加科考，怎么为国效力？再说了，咱们家这个样子，你要能出息了，娘和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啊。哥你舍得让我就嫁给老刘家儿子那样的？将来烨儿的媳妇呢？”

    “桃花，你都不小了，别老把这话挂在嘴上。”唐氏在院子里收拾好东西，走了进来：“煜儿，桃花说的有道理，你得去读书，你不是种地的材料！”

    见延煜还要反驳，唐氏接着说：“我和你爹的心愿，就是能把你给供出来，供出个举人老爷出来。不是为了这，你爹也不会……娘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是等你爹回来，我不能让他看见他满心期望的大儿子成了一个农夫！看着你们跟着娘吃苦，连个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唐氏看着桃花流出了泪水：“娘的心里的滋味……”

    “娘，您别说了……”延煜见唐氏的样子，心中悲痛。当初跪在上房门外，他便断了读书的想头，眼下这个机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是让无比渴望的。但是想到家里，想到自己离开家后家里的状态，他又不得不拒绝。

    在桃花和唐氏一起的劝说下，延煜终于决定了，去县学，非要考出个功名不可。

    第二十一章方家的秘方

    谈好了让大哥去读书的事儿，桃花和唐氏开始忙活起了肉。按照桃花之前的方法，把肉切成条晾起来，因为西厢房不够大，杂物又多，就牵绳子把肉晾在了院子里。

    桃花家的位置偏僻，平时也没个人路过。眼下却来了不少的乡亲聚在院门外看着热闹，不时地打听几句。既然已经说明白了酱肉的事儿，桃花也不怕他们看，反正关键的步骤都是可以在屋里完成的，他们就是看看晾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大哥延煜则带着一吊钱去找了赵大强，让他帮着再找几个人明天来家里挖个菜窖。地下的菜窖冬暖夏凉，用来储存食物再好不过了。这也是桃花的主意，之前做的分量小，她还能用水缸冰镇一下，要是多了可不行，腌肉又必须得阴凉，所以挖一个菜窖是很好的选择。

    桃花和唐氏才刚刚忙活完，却见夏氏领着冯氏来了，冯氏怒气冲冲，离得老远就咄咄逼人到：“你个小娼妇！敢偷我们老方家的秘方！”

    看热闹的相亲们面面相觑，激起了一阵议论。

    原来夏氏今天在村里见到了桃花坐的马车就也跟了过来，看见马车上卸下来这么多的肉和调料，羡慕得眼都红了，于是就匆匆赶回了家，和冯氏添油加醋地描述了那马车上拿下了多么多的肉，和桃花家的酱肉生意多么地赚钱。冯氏一听，也心动了。可是唐氏一家已经分家出去，当初的分家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她们即使看着眼热，也没有理由去分上一份。夏氏眼睛一转，想到唐氏之所以能揽下这个好差事，还不是因为她有所谓的“秘方”，但是秘方这东西，才分完家她就有了？夏氏和冯氏两人一合计，预备直接要方子！

    唐氏听见她们这么平白污蔑自己，心头火起，也高声道：“娘，二嫂，你们要是来看我们，我很高兴。但是如果见面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冤枉污蔑我，那就请你们回去，我家不欢迎你们！”

    “呸！谁稀罕来看你！要不是听说你偷了我们老方家的秘方，我愿意看见你？你个丧天良小娼妇，你黑了心肝肺啊——大家伙儿来评评理啊——分给了他们房分给了他们地，还给他们分走了家里半年的口粮——就这样这个毒妇还不满意，偷走了我们老方家的秘方卖钱啊——你不得好死啊——”冯氏知道自己没理，但是论起胡搅蛮缠全村没有人比得过她，她两手一拍大腿，就坐在了院门前面，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嚎哭了起来。

    夏氏在一旁假惺惺地劝说着：“娘啊——您别太生气了，弟妹也是为了让四郎念书才干下的这糊涂事，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我三弟要是地下有知也不能安心呐……”话里话外直指唐氏确实偷了方子。

    周围人议论纷纷，冯氏的为人，全村没有人不知道的，是有了名的泼辣不讲理。而唐氏大家也清楚，是有了名的贤良淑德。方家分家内情，村里无人不晓，因此冯氏非要说唐氏偷了她的，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人心就是这样奇妙，以往唐氏是死了男人又被恶婆婆给赶出来的可怜人，唐氏为人又宽厚温婉，自然人人都想要帮一把，看不上那冯氏，要是冯氏来撒泼，大家也愿意为唐氏说上几句公道话。可是今天，桃花家可是出了大风头，被高头大马拉着的好车送回来，带回了普通人家一年都享用不了的肉和东西。帮云天阁做吃食，那云天阁的赵掌柜是谁，是县城里最大酒楼的掌柜啊，村里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和人家搭上话。而且，他们家的大儿子眼看就要被送到县学里去读书，县学可是城里人读书的地方，虽说最好的是州学，进县学的并没有什么权贵，但是普通的农户人家也是读不起的。这唐氏一家眼看从村里有名的穷困户就要飞黄腾达的样子，人们的心里难免也就有些不自在。

    因此，面对着冯氏不着调的谩骂，围了里外三层的乡亲没有一个吭声的，都怀着点儿看好戏的心态看下去。毕竟，这个方子确实来得突然，唐氏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冷漠。起码，张氏就不是这样的人，张氏走到冯氏的面前，讥讽地开口：“冯大娘，你也先别忙着作。你说这方子是你家的，是唐氏偷了你的？我可不信，大家在一个村儿里都过了几十年了，你们家要是有秘方会早不拿出来？再说了，可没听说你们家有人会做饭的啊，前阵子你们家梅花抬妾请的席可都还是请刘村儿的师傅做的呢，听说，肉菜可寡淡得很呐——”

    周围响起了几声嘲笑，方家的大孙女给城里的贵人抬了妾，冯氏和夏氏逢人便吹，结果去吃席的人发现，菜色还不如一般农户人家办喜事，全是萝卜白菜，只有一道鱼和一道肉的荤菜，肉菜里面的肉片子少得数的清楚，一道鱼还是做的最贱的海杂鱼，被村里人说道了许久。

    夏氏见张氏扭转了形式，尖声嚷道：“我们老方家的事你又知道了？她唐氏分了家就拿出秘方来，她又怎么证明这方子是她的？张氏！你别在这儿红口白牙的瞎掺和，谁不知道她和你的关系好？她偷我们家的东西，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儿！”

    “呸！你少疯狗乱咬人！你说那方子是你们家的，那方子上写的什么你知道吗？”

    冯氏猛地噎住了说不出话来，确实，她们竟忘了这个事儿，只想着那方子就是张纸，讨来了就行。“……就算是她唐氏拿出的方子！她唐氏是我三儿子的媳妇，她当初卷着一个破包袱皮儿就嫁进了我们家，她有个啥？她是我们方家的人，那方子也是我们方家的！这么多年家里困难都不拿出来，她黑心眼啊——当初她眼睁睁看着我三儿子去送死啊——”冯氏又哭了起来。

    桃花眼见着唐氏被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都红紫了起来，赶忙扑了上去：“娘！娘你别吓我——娘你顺顺气，我有法子！”

    桃花转身看向周围围观的村民们：“各位叔叔婶子大爷大娘，眼下的这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我爹听了奶奶和大伯二伯的话去赶海，没能回来，见我们家没有壮劳力，人口又多，奶奶他们就这么把我们家给分了出来。分得的东西，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家里困难，哥哥身体又不好，好不容易才研究出了这么一个做酱肉的方子，家里眼看着刚要好上一点儿，奶奶她们又这么说……”

    冯氏听见桃花的意思是自己无理取闹，又朝着桃花骂了起来，骂得粗野又难听，周围看着的婆娘们都听不下去了：“对一个小姑娘，冯婶你骂得都是什么话？要是不理亏，你就让桃花把话说完！”

    第二十二章索性闹大

    这时，在赵大强家商量挖菜窖的方延煜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看见唐氏被气得神色不对，赶紧挡在她身前：“奶，二婶，有什么事你们冲我来！”

    桃花见冯氏住了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刚才二婶话里话外的又带上了我哥，大家都知道，我爹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我哥给供出来，将来要去参加科考的人，这名声不好，前程也好不了。但不是我们不孝，实在是奶奶伯伯一家子没拿我们当家人。既然这样，今天我要把这件事情给摆清楚了，也请大家做个见证。将来，要是再有个什么由头把屎盆子往我们家人头上扣，大家帮我们想想今天的事儿。这偷窃，在咱们大宋可是大罪。更何况，偷的还是大酒楼刚刚买下的方子，奶奶和二婶要把这个罪名安在我娘身上，是要置我们一家子于死地啊。”

    在大宋，先皇刚刚开国的时候世道纷乱，人心不古。为了重整风气，先帝用了一系列的重典。这偷窃，就是其一，但凡偷窃五百钱以上的，要被施以五下杖刑；一两银以上的，十下杖刑；若是十两银以上，则是二十下杖刑且被衙门收监。这杖刑可不是古装电视剧里的薄木板，而是“大杖”，也就是胳膊粗的大木棍子，认真打的话，几下便会皮开肉绽，以桃花家这个方子的价值，足以打死人了。但是，因为刑罚过重，衙门对于偷窃的责罚一般会从轻。况且农村里犯了事，一般都是找里正和望乡给解决，基本上很少会闹上衙门。但是经桃花这么一说，大家就不禁再多寻思一下，毕竟牵扯到云天阁，这事要上了衙门来判，可是要出人命的，冯氏这么大张旗鼓地闹，的确是内里藏着恨啊。

    桃花见大家听了自己说的开始思考，继续说道：“偷方子，这不是小罪名。凭我一个小姑娘也不能服众，明亮哥，麻烦你帮我把里正请过来呗，告诉里正，人命关天，请他老人家快点儿过来。明日弟，你去帮我把望乡请过来，帮我跟他老人家陪个罪，惊扰了他老人家桃花改天上门赔罪。”赵明亮和赵明日是张氏的二儿子和三儿子，本来就向着桃花，听她这么说了，就答应一声麻利地跑走了。

    桃花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上次卖饼还剩下几百钱，桃花一直放在身上，她掏出铜钱向着周围围着的小孩子们说：“你们去帮我请村里的爷爷奶奶过来，请来一个，我给你们两枚铜钱！”两枚铜钱，够买上两颗锤子糖或者一颗鼓儿?的了，有这样的好事儿，孩子们都一哄而散，回家牛皮糖般地硬拖着家里的老人过来。

    冯氏和夏氏见了桃花这个阵势，也有些害怕了。她们本来想着唐氏的脸薄，延煜又要读书，肯定不敢陪着她们闹，一定会怕了她们，之后便会乖乖地把做酱肉的生意转给她们，就算不肯全给，总应该分上一半，哪成想这唐氏家的小崽子却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样子，眼看都要惊动到了里正和望乡，夏氏斥骂道：“桃花！你这是要干啥？我们可是你的长辈！”

    桃花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们：“二婶，您别一理亏了就说自己是长辈。偷方子，还是刚卖给云天阁的方子，多大的罪名！您和奶奶往我娘身上安这个罪名的时候可想过你们是我的长辈？我爹不在，再把我娘害了，你还想让我们一家子活下去吗？”

    冯氏见桃花油盐不进，转头又朝着延煜叫到：“四郎！你就眼看着你妹妹这么顶撞你奶奶？你可是要进城科考的人，你就不怕朝廷不要你！”

    方延煜看着冯氏叉腿坐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土，花白的头发也在刚才打滚的时候弄乱了，满脸的泪痕，看上去真是苍老又可怜，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不得不寒心：“奶奶，你上次还要卖了桃花，你……可想过她是您的亲孙女……桃花的话在理，既然你觉得是我们偷了方家的方子，这个罪名太大，我看，还是得里正来才行。”

    桃花见她们又拿哥哥要去科考的事情说事，接口道：“不是哥哥不孝顺，实在是奶奶您让我们没法孝顺，之前梅花办喜事的时候奶奶你不还说让我们别进方家的门，不让我们跟着你们沾光？今天和里正也得好好说说这事，既然分了家，就别总用不孝来压着哥哥了。”

    大家见事情越闹越大，都不肯走，留在原地想要看看事情的发展。

    很快，村里的老人陆陆续续来了桃花家门前，桃花也按她说的，给带来老人的孩子们发铜板。好笑的是，有一个孩子太想拿钱，竟然把方元本也给拉来了。

    方元本正在菜地里侍弄他的菠菜，最近一直不下雨，菜地里的虫子泛滥了起来，老二和夏氏是个懒的，根本就不管，方老头只好自己挨颗菜浇泡蒜的水。哪成想赵四家的小孙子跑过来非得要拉着他出去。方老头哪有功夫陪他玩，正要把他打发走。听他说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才意识到冯氏又捅了娄子，气急败坏地带一路小跑了过来，村民们见是他，纷纷让出了一条通道出来。

    方元本冲着依然坐在地上的冯氏骂道：“你这是一天消停日子也不能过啊——还不给我滚起来！”

    冯氏和夏氏见方老头过来了，吓得哆嗦了一下。夏氏知道自己出了主意撺掇冯氏，回去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老实地叫了一声“爹”就垂手站到了公公背后。

    却说冯氏，见到老头子过来先是一怕，随后又安心了起来。毕竟，自己和唐氏一家子已经是撕破了脸，但是老头子在这儿，量他们也没有胆子在里正面前胡说。安心了下来，冯氏又感到委屈，自己在家中一贯厉害，纵使是分家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闹上一闹，老头子虽然冷了自己许久，也还是同意了。眼下当着全村人的面儿，他这么给自己这么没脸，自己要是服了软，这以后家里还不得都听他的？

    想到这里，冯氏又哭闹了起来：“哎呦呦——这么多年我给你拉扯孩子操持家里你就这么骂我啊——我真是没法儿活了——为了这个小娼妇你要逼死我啊——好，我就死给你看——”喊到这儿，冯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就作势要撞墙，夏氏赶忙冲出来拉住了冯氏。但是桃花家院门外根本没有什么可撞的东西，院墙是用竹篾编的，门口连棵树也没有，而且她们的身边围满了人，根本没有地方可撞。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个可笑的景象：冯氏嚎哭着四处转圈儿找东西撞，夏氏在身后假意拉着她也跟着转。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冯氏被臊得满脸通红，于是一低头朝着方元本的胸口撞去。

    方元本被她顶了个趔趄，周围人笑得更大声了。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感到丢人，怒从心起，他拉起冯氏的头发，猛地抽了一耳光。

    ——啪！

    这一声清脆的耳光打蒙了冯氏，她捂着脸看着方元本，脸上淌下了泪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方老头动了手，也都停止了哄笑，桃花家门前突然一片安静。

    在这一片安静中，传来了赵明亮欢快的喊声：“里正和望乡到啦——”

    第二十三章癔症发作

    胡麻赵村的里正姓赵名齐字存田，赵存田名如其人，正是村里最大的地主。家有良田百顷，村里出佃的土地十只都是他的。有这样的财势，在村内也是说一不二。正因如此，朝廷指派他做了里长。本来不耐烦当这无品的小官，但是里长一职，胡麻赵村除他之外再无别人能当，赵存田向县令推辞几许，便接下了此职。

    赵存田禀性淡泊，不以功名为念，守着祖上肥田，平日里酌酒养鸟赏花，虽是村野之人，却品性雅致。所以他平日里，很是不喜村民邻里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尤其厌恶冯氏这样的蛮横婆子。之前在方家分家的时候，他就劝过方元本，但是方元本只是叹气，却任由大儿子和二儿子主事。今天听说了这事，他首先的反应就是冯氏这个刁妇又要生事了。

    人群静静地分开两边，为里长他们一行人让出地方。让方元本吃惊的是，除了里正和望乡，一起来的还有耆长，不禁怕了起来。

    在乡下，里正和望乡负责收税调节邻里，而耆长却负责“逐捕贼凶”，他来了，是要行刑的！

    方元本抢先一步迎了上去，弓背拱手，“真是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竟然惊扰了几位大人！实在是罪过！罪过！没有什么事儿，我那婆娘脾气泼辣，训孩子凶了些，孙女年纪小害怕了，就让人寻了几位来！都是我管教无方……”即便恼火冯氏，冯氏仍是家里当家的主妇，方元本在里正面前总得给她留上面子，桃花还是个小姑娘，虽然这么说会对她的名声有些妨碍，方元本觉得自己也是不得已，三媳妇是应该体谅的。说到底，要不是她纵着桃花，也不会把事情闹得这样大。

    唐氏之前被冯氏和夏氏气得头晕，被煜儿扶住好生劝慰仍是一阵一阵地眩目。听见家里还算明理的公公在里正面前这样歪曲事情，一味地抹黑桃花，唐氏哪还考虑得到太多，再也无法忍耐，扑跪地上，在里正面前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民妇赵唐氏，求里正做主——”

    “方老头儿，我怎么看着……不是这么一回事啊——”耆长背着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