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在隔壁》

    引子

    这故事发生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事。一说上世纪听着挺唬人以为过了上百年其实算到今天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

    十几年前的中国城里人的日子真的挺好过没有现在常见的房奴、车奴因为人们不用买房、买车每月一拿到工资和奖金人们就可以大着胆子下饭馆、逛商店把手头那点钱用在吃穿上或者积攒下来买冰箱、彩电。那时的奢侈品就是通讯工具想装一部市话光初装费就要五千多块钱申请半年到一年也不一定能装上；买一个摩托罗拉的大哥大手机要两万没关系还甭想；即便是一部汉字寻呼机也得五千块顶上现在高端手机的价钱。尽管如此那时候的人们过得挺乐甚至不少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普遍认为那时候的日子比现在乐用时下流行的话说那叫做幸福指数很高至于为什么下面的故事或许能讲出一点缘由。

    就是在那个日子挺好过的年头在北京的海淀区人民大学正门的马路对面当代商城的东侧有一家燕山大酒店这酒店坐北朝南门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小马路马路南侧是一道居民区的外围墙就在这道外墙的紧东边有一处面积不大的旧平房平房的房门正对着燕山大酒店的地面停车场和邻近停车场的酒店洗衣房这处平房原本闲了好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平房变成了花店而且一开张便生意不错后来竟然十分地红火然而就在花店最红火的时候不知怎的花店突然换了主人也就是从花店易主之后这原本红火的花店很快便生意每况愈下后来甚至一度颓败了有人说这件事跟一场赌局有关也有人说围绕着花店发生的事就是一桩老男少女的情事至于事情的真正缘由下面的故事讲得明明白白。

    这故事发生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事。一说上世纪听着挺唬人以为过了上百年其实算到今天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

    十几年前的中国城里人的日子真的挺好过没有现在常见的房奴、车奴因为人们不用买房、买车每月一拿到工资和奖金人们就可以大着胆子下饭馆、逛商店把手头那点钱用在吃穿上或者积攒下来买冰箱、彩电。那时的奢侈品就是通讯工具想装一部市话光初装费就要五千多块钱申请半年到一年也不一定能装上；买一个摩托罗拉的大哥大手机要两万没关系还甭想；即便是一部汉字寻呼机也得五千块顶上现在高端手机的价钱。尽管如此那时候的人们过得挺乐甚至不少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普遍认为那时候的日子比现在乐用时下流行的话说那叫做幸福指数很高至于为什么下面的故事或许能讲出一点缘由。

    就是在那个日子挺好过的年头在北京的海淀区人民大学正门的马路对面当代商城的东侧有一家燕山大酒店这酒店坐北朝南门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小马路马路南侧是一道居民区的外围墙就在这道外墙的紧东边有一处面积不大的旧平房平房的房门正对着燕山大酒店的地面停车场和邻近停车场的酒店洗衣房这处平房原本闲了好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平房变成了花店而且一开张便生意不错后来竟然十分地红火然而就在花店最红火的时候不知怎的花店突然换了主人也就是从花店易主之后这原本红火的花店很快便生意每况愈下后来甚至一度颓败了有人说这件事跟一场赌局有关也有人说围绕着花店发生的事就是一桩老男少女的情事至于事情的真正缘由下面的故事讲得明明白白。

    一、温馨的花店和漂亮的女友、之一

    这是一九九六年五月的一天清晨五点半太阳雨花店的主人程志远迎着清晨的阵阵凉风出门了。

    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有从东边的天际升起街上有一些赶早的人群稀散得很而且都是脚步匆匆。

    程志远竖起他那件土黄|色卡其布夹克的领子把拉链向上拉到头又耸了耸略微有点溜的肩膀锁上店门快步向三环路走去。他这是赶着去亮马河的鲜花早市这早已成为他经常的晨练功课。

    程志远今年不到三十岁未婚自己经营一家鲜花店已经好几年了。程志远是家中的长子也最有出息他中学毕业后直接考上了中国林业大学攻读园艺专业这在他生活的那个落后的村里可是令人羡慕的。然而命运偏偏好开玩笑程志远大学三年级后期由于学习过于用功竟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症几经医治没有收效只好休学回家。后来由于生活所迫程志远不得不开始谋生于是再也未能复学。

    所幸的是程志远是那种有坚强的毅力和进取心的人学业虽未能完成但是他在园艺专业上的兴趣未减。他从几个旧日的同学那里借来一万元钱办起这家鲜花店这样一来可以维持生计二来从另一个方面继续发展自己的专业爱好。

    毕竟命运之神只是一个好开玩笑的童心未泯的善意老人而不是一个专爱戏弄世人的玩劣孩童它对于那些勤奋不懈的人总是另有偏爱。

    程志远依靠自己的勤恳专业上的长处还有经营上的精明把个小小的鲜花店办得很是红火这多少可以弥补一点他中途辍学带来的遗憾。他特意请了一个专门起名字的高人来为自己的花店命名。这位专门靠为别人起人名、店名甚至菜名、宠物名的先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士也许京城内不少人都听说过这个知名人物而见过他本人的人则永远不会忘记他那亮光光的宽脑门儿和他那纯净的磁石般的嗓音更使人难以忘怀的则是他收取的吓人的费用。然而令人称奇的是他脱口而出的名字却又总是那么让人喜欢。他所命名的人也罢、店也罢运道居然都很好于是前来邀请他的人趋之若鹜没有点来头或者私人关系的他还一概是谢客不接待。好在程志远有个同学与这位名士是近亲这才将这位大人物请动。

    他给程志远起店名的这天正是夏日里一个晴朗的日子火红的太阳高挂在天空照耀着这个大都市的水泥丛林。正当这位名士抬着他那亮光光的脑门儿眯缝着眼睛反复端详着这即将面世的花店潜心酝酿的时候一阵劲风吹过晴朗的天空中竟然落下几缕雨丝飘落在程志远那间尚无字号的花店屋顶上也溅开在这位名士的额头上于是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脱口而出道：

    太阳雨‘太阳雨’花店。说完转身便走。

    当程志远追赶上他惴惴地询问应付的费用时这位对金钱一向都看得很重的职业起名师却喃喃地说：

    钱我不能收。这个店名不是我起的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代言人。这是天意。他用手向上指了指便悄然而去。

    自此程志远的花店便全新登场而且一亮相便反响不俗。

    简单说吧太阳雨花店的名声广为人知在知春里乃至海淀一带都小有名气。程志远非常喜欢这个店名这个店名反映了他的生活追求。他喜欢雨却讨厌阴天；他偏爱阳光却反感炎热就像鲜花一样烈日和阴雨对它们都不利最好天空中永远有太阳也有雨。

    此时程志远正站在双安商场门口的路边不停地翘首向西张望见一辆夏利出租车从西边友谊宾馆方向驶来。程志远心里颇感为难他很希望叫到一辆微型面包出租车就是人们常说的面的这样赶到十多公里以外的早市只要十元钱多一点而乘坐夏利则需要多花一倍的钱。

    正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夏利出租车却已经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司机探出身子向他问：

    走吗？

    程志远再次向远处空荡荡的路面上望了一眼心里暗暗发一下狠上了出租车。

    一、之二

    不一会儿程志远已经跻身于熙熙攘攘的鲜花早市之中了他现在没时间去心疼刚刚多花掉的十多元钱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五彩缤纷的鲜花上。

    在这花团锦簇、争芳斗艳的花的世界里既有色彩艳丽却略显庸俗的大路货色也不乏淡雅脱俗、卓尔不群的个色另类使得程志远出于艺术上的慧眼而叹为观止深感造物主的高深莫测。他多少次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将那些稀奇古怪的花卉买回花店以满足自己对园艺的追求。但那样一来花店就只能作为北京植物园的珍品屋供游人参观了。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将理想的飞机迫降在现实的跑道上重新以一个小小的、为了每天的生存而奋斗的个体商人的眼光审视鲜花这时的鲜花仅仅是商品是他赖以生存的工具那么选择的标准也理所当然地遵循商业的基本定律。

    玫瑰是一定要买的尽管在鲜花当中它是最艳俗的一种但它毕竟很容易用来表达人类的情感就像iloveyou这句话几乎可以被全世界的不同人种理解一样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玫瑰是花店永远的畅销品。红色的自然应该多买粉色和黄|色的要少一些。选玫瑰要有眼光花枝粗大的不能要叶子深绿色的不能要这些都表明玫瑰的品种的优劣。

    程志远多年的商业经验告诉他鲜花尽管在我国百姓生活中也成为了一种重要的消费品但限于生活方式和水平这种消费不是必需的是生活中有特别原因时的特别商品多用于庆典场合和敬送友人。所以选择鲜花的原则很简单货色好是绝对标准至于价钱需要考虑但不要强求。有谁会在街头花五元钱买一大捧处理的玫瑰去献给自己追求的女人呢。

    程志远继续在花丛中认真地挑选今天要采购品种还有康乃馨、满天星、雏菊至于菊花嘛得少买清明节早就过去了五四青年节也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平素时日菊花一定是遭冷落的。

    当然除了这些经济实惠的大路货之外一些价格较高的新奇品种也要搭配一点。程志远的花店对面就是燕山大酒店来往的顾客中有钱人不少他们买花可不能用常见的玩意儿对付拿出点新鲜货色来虽然要价贵得吓人这种人到偏好摆这个谱这份送上门的冤大头钱不赚可也是白不赚。

    程志远专心致志地在花丛中行走挑选不时地停下来仔细观察鲜花的品质询问价格有意购买时自然还要还个价他的行动迅速却并不显得匆忙在认真做生意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招呼熟人。

    哎张老板今儿又上什么鲜货了？他向着一个矮胖男子用一种市井腔调的京味儿语言打着招呼。

    老一套广州新到的玫瑰张老板笑嘻嘻地应道程老板今儿是打算拿点什么？

    还没想好呢。程志远向他摆了摆手继续向市场深处走去。

    哟这不是姚小姐嘛程志远在一个堆满各色康乃馨的通道转弯处站了下来带着一脸故做的、却无恶意的夸张表情用一种装出来的善意的戏谑语调对那里一个身着大红大绿衣装、年轻而又确有几分恶俗的漂亮女人大呼小叫起来：

    我说今儿早市上的花看上去都这么难看呢原来都是被你给比下去了。

    也许是这些市井商贩们特有的情调站在他面前的那个艳丽的年轻女人不但对这番油嘴滑舌的调笑不以为忤反而将双手相抱带着一副的表情笑得肩头一阵轻摇：

    你这张嘴甜得像吃了蜂屎。生意做开心了吧有心情来调笑你大姐。

    嘿嘿不敢不敢。他一边笑着一边走开。

    照说程志远也是读过大学的文化人本应与这些市井之徒判若两类但毕竟严酷的现实生活无法回避地改变着他。

    他年轻辍学迫于生活长期混迹于小本商人之中天长日久即便朱颜本色也难免遭墨迹玷污于是学生之气日淡小生意人习气避之不及。

    所幸之处程志远经商未忘学业闲暇之时仍与书本为伍并经常与旧日同学及师长走动。正因为如此他从骨子里与一般小商人还是大相径庭虽然在行为方式上并无不同然而用时下流行的分类方式他好歹也应该划入儒商的圈子。在那些大都出身社会底层的花商们的眼中程志远还是个学问人而他自己呢从言行方式上也尽可能与这些小商人相近并不以学子身份自居其外由此便更得这些市井俗人的好感。

    今天程志远像往常一样带着轻松的心情满意地带着一大堆各色鲜花完成了早晨的进货工作耐心地等在路边期待着微型面包车的出现。这时他又开始为早晨来时坐了夏利多花的十多元钱感到心疼这相当于回程的路费已经花掉了。花店的生意虽然能够赚钱可毕竟还是小本经营每一分钱既是挣出来的也是省出来的。于是程志远坚定地站在路边等待着抢手的面的的到来。

    一、之三

    回到店里才是早晨八点多钟。

    程志远将鲜花按不同类别分装在各自的容器中便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他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这几乎就是他的定点餐厅。餐厅的老板姓郑江西人是程志远的老相识见他走进屋便操着一口怪里怪气的口音热情地招呼着：

    程老板来啦坐。

    接着不用程志远开口郑老板便像以往一样习惯地向里间叫道：

    二两包子一碗馄炖！

    慢来、慢来程志远向郑老板摆了摆手今天胃口不好来一碗豆浆就行了。

    其实他还是在心疼早晨多花的十多元钱出租车费想从早饭里省回来一点只不过实话不能说出口罢了。

    好哩一碗豆浆！

    郑老板一边应着一边麻利地将一碗浓浓的鲜豆浆送了上来。

    程老板晚上来家里坐坐。我有个乡下亲戚来了带来一些新茶叶。你拿去一些尝个新鲜。郑老板知道程志远好喝茶。

    那怎么好意思。程志远端起豆浆慢慢地啜着。

    自己兄弟还见外什么。郑老板还是热情不减这样吧你给我老婆拣一束鲜花来就算扯平了。

    面对郑老板的一番盛情程志远如果再推辞下去倒像是自己舍不得一束鲜花。再说他的确喜欢新鲜茶叶也许是每天都生活在鲜花中对各种各样的新鲜便有了自然而然的追求的缘故罢于是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本来郑老板还一再邀请程志远一同吃晚饭程志远执意不肯可郑老板却热情得难以坚辞。最后程志远不得已找出一个借口说是晚上有一个客人约好了要来买一个花篮不知几时能够脱身这才将这顿客饭谢过。

    程志远用过早餐回到自己的花店。这时早晨乘出租车多花了十多元钱造成的心里不快开始慢慢淡化因为他认为已经从早餐中省回了一些。尽管多花的钱无论从什么地方省也还是多花了就像出门晚了无论怎么在路上赶也不可能把过去了的时间拉回来一样。但毕竟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安慰会使他有一个好心情以便专注地做自己的生意。就像不知哪个聪明人说过的什么都输得就是心情输不得。

    程志远细心整理早晨刚刚买回的鲜花摘掉枯萎的叶片剪除过长的枝杆同时注意叶片与花朵在整体造型上的搭配经他整理过的鲜花每一枝都透出一股生机盎然的灵气。

    正当他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屋子鲜花的时候店门一开走进来今天第一位顾客。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看她那一身朴素的衣装便可知道她是个学生。

    老板玫瑰多少钱一枝？姑娘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边端详着刚刚整理过的鲜花一边向程志远发问。

    三块五。程志远停了一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她一眼。

    吓！你的价可太高了别人的玫瑰最多三块钱再便宜的还有两块的呢。姑娘一脸不满意的样子眼光却并没有从玫瑰花上移开。

    可是你并没有买那些便宜货不是吗？程志远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嘴里的话可不饶人。

    那当然我是买来送人当然要最好的这方面我可挑剔得很。姑娘颇为得意地撇着嘴。

    挑剔是可以的程志远一副颇有涵养的样子不过常言说甘蔗没有两头甜挑了货色怕是就挑不了价钱。

    你的嘴可好厉害老板。爽快说罢多少钱能给我。年轻的姑娘在老于世故的程志远面前全然不把他圆滑的生意经放在眼中拿出一副快刀斩乱麻的干脆劲儿。

    一、之四

    程志远毕竟做这门生意多年了没有什么古怪的顾客没见过。照说今天新上的货应该不让价但是生意人都不可避免地相当迷信每天的第一笔生意如果不成就会觉得彩头不好害怕一天的生意都会跟着不景气所以第一位客人最好不要挡了回去。

    于是他胸有成竹地开口道：

    给你个好价钱当然可以可事情总得有个理由。你若是买得多理所当然给你个好价钱；您若是钱不够就算我助人为乐学一次雷锋不知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志远说完便一声不响地盯着面前的姑娘。

    我没见过雷锋你要学他像不像我也看不出来就免了罢。姑娘的话干脆得让人吃惊我花钱买东西可不想欠别人的。

    说着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一伸手放在程志远面前的小桌上。

    这些钱都是用来买花的就要红玫瑰看你给多少枝。谈得拢钱归你花归我；谈不来我上别处买去。

    看了一眼桌上的五十元钱程志远觉得这个数目还算说得过去。也许对于有钱人来说买五十元钱的鲜花送人未免少了些然而对于一个学生恐怕也就到头了。

    好就依你谁也不欠谁。我给你十五枝上好的红玫瑰按三块钱一枝这就是四十五元；我再配上一只满天星一般卖价八块给你按五块算这样加起来刚好是五十元。我这的包装费都是三块今天不要了。你听好了这不是学雷锋全当我有点傻忘了算了。您看怎么样。

    说完程志远注意地看着那姑娘的表情观察着她脸上的变化如果发现她有一丝的不满意流露他打算好了立即再让一小步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使得这笔生意成交。同时他以一种难以察觉的眼神偷偷地溜了一眼摆在他面前桌子上的那张五十元的人民币那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的三个头像似乎都在对着他微笑而在这些微笑当中又以中间那位农民大姐的微笑让他感到最亲切亲切得就像母亲的面孔。这大概是由于他出身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的缘故罢。

    就在程志远不知心在所想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开口了：

    我看行。你看我可不是要占你的便宜。本来你给十五枝玫瑰已经够多了但是这个数字不好听若是减一枝成为十四还是不好所以没办法只好再加上一枝十六枝口彩才好些。好在不需要加到十八枝你的损失并不大怎么样老板。

    程志远在心里连着骂了自己几遍混蛋这么一个小小的常识竟然忽略使得自己又白白送掉一枝红玫瑰棋错一招只好认赔。

    程志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瞥了一眼那姑娘她依然在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显然在期待他的答复。

    一、之五

    怎么老板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只是想凑个心里舒服一点的数不是想占你的便宜。要么我再给你添几块钱。说着她便在各个衣袋里乱翻起来。

    程志远经她一打岔思想一下子又回到现实中来他连忙摆手说：

    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刚才是我走神了是因为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个同学了。程志远信口胡诌道一个我中学的同学太像了。

    他一边煞有介事地说一边开始帮助那姑娘挑选满天星而那姑娘则在自己选玫瑰。

    是吗我像你的同学她和你是一个班的吗？姑娘很认真地问。

    还是同桌呢。程志远索胡编下去。

    是‘同桌的你’。姑娘开心地叫道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多年没见过都快忘记了。就像歌里唱的‘老师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而我呢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程志远接过姑娘递过来的一束玫瑰开始包扎起来。

    那么再后来呢？姑娘追问道。

    再后来？程志远越来越感到莫名其妙。

    对再后来你是不是‘也将有你的妻’你‘也会给她看相片对她讲同桌的你’。姑娘的脸上一副急切的表情。

    也许吧。程志远开始对这种孩子气不感兴趣而且他自己并未将有他的妻当然也谈不上给她看什么相片讲什么同桌的你他只是机械地包扎着手上的花束。

    是也许还是一定？那姑娘又催促起来。

    这很重要吗？程志远小心翼翼地反问。

    对我来说很重要。姑娘恳切地说。

    尽管程志远活这么大一向都不懂得揣摩女人的心思但是他善良的本告诉自己尽可能不让任何人失望特别是一个女孩子于是他很认真地答道：

    我一定会的他一边说一边将花束送到女孩的手里实际上我已经这么做了。他带着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以便女孩儿不再怀疑。

    哦太好了有你这样的同桌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我今天在你这儿买花是对了我一整天都会很高兴的。再见啦‘同桌的你’。

    姑娘兴冲冲地一溜烟跑了留下五十元的钞票在桌上也留下深感莫名其妙的程志远。这位像一阵风一样闯进来又一阵风吹出去的女孩带走了一束鲜花留下了一张钞票也留给了程志远一片迷茫。他不清楚究竟是自己老得太落伍了呢？还是那些年轻人都发了疯。

    就在他呆望着那扇里外摆动着的门出神的时候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推门走了进来。

    你好老板。

    小伙子颇有礼貌地向程志远打着招呼。从他的语言和装束上看他都像是个有教养的上流社会的人。他身着一套浅灰色、有暗条纹的西装西装上衣的式样是单排扣、三粒扣式的这在九六年是最时髦的男装西裤的裤脚有卷边脚上的黑色皮鞋是系带的三接头他的衬衫是淡蓝色的牛津纺棉布料制成他这身衣装要不是因为系了一条绿底黄花的领带就会显得太暗淡了而那枚反射着金银两色金属光泽的领带夹更表明了他衣着的讲究。小伙子英俊的相貌与他的漂亮的衣装颇为相配但不知从什么地方却流露出一种拘谨与刻板似乎这身衣服他是第一次穿而且还没有适应。

    一、之六

    小伙子虽然个子很高然而举止和言语都很腼腆他讲话的声音不高而且略显迟疑。

    老板我想买一束鲜花送人不知该买什么样的合适。

    请问送给什么样的人哪？程志远逐渐从刚才的迷茫神情中转变过来他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生意应该好做。

    送个朋友。

    小伙子还是很拘谨而程志远则开始感到放松了。

    你要是方便告诉我而且又想节省时间的话就一次把关于你的朋友的情况介绍清楚吧要么我如何向你建议呢。

    是这样鲜花是要送给我的女朋友。小伙子说。

    是第一次约会还是认识一段时间了？程志远问。

    认识几个月了。小伙子腼腆地说。

    为什么要今天送鲜花让我猜猜很简单她的生日我猜对了？程志远说。

    小伙子红着脸点了点头。

    本来呢在生日的时候送鲜花给女朋友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程志远一歪倚在那张小桌上摆出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不过要想送得巧送得讨人喜欢那还真需要点功夫。比如说吧你的女朋友是什么血型知道吗？

    血型这与送花有什么关系？小伙子诧异地问。

    嘿太有关系了。程志远煞有介事地说道送花给型血的人鲜花的数量要多而且要贵重。因为型血的人无论是送礼还是收礼都讲究大方、体面小玩意儿他们是看不起的。而b型血的人也挑剔礼品但他们的特点是送给别人礼物的时候小气而收取别人礼物的时候大方这种人比较讲究小情调礼品一定要有出乎意料的艺术他们才会满意。至于给o型血的人送礼嘛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事这类人为人比较大度不会对礼物的多少而挑剔礼重他们会认为关系好礼轻他们会认为是一片心意不必太认真。

    那么b血型的人呢？小伙子问道。

    你的女朋友不会是这种血型的吧这种人可是少而又少而且怪而又怪的哟。程志远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的神情。

    她刚好是这种血型。

    哇你可真是个既幸运又不幸的人。程志远看到小伙子脸上现出一丝不解的表情于是更得意地说下去。

    b血型的女人嘛一般说来在相貌上都是对异很有吸引力的她们给人以柔弱女子需要百般爱护的印象这类人比较追求大胆的、戏剧的、罗曼蒂克式的爱情越夸张越好她们从不会感到麻。

    那么到底送什么样的花呢？小伙子看到程志远兴致勃勃的样子担心他一直说个没完便不失时机地插嘴了。

    你一定是型血吧？程志远颇不满意地瞥了小伙子一眼。

    是呀你怎么知道？小伙子既惊讶又佩服还带着几分迷茫地问道。

    哼一看就没错。程志远胸有成竹地说首先你一个大男人给女朋友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都没把握可见你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这是型血人的典型行为特征。他们看上去似乎很有主见但往往需要他们马上拿主意的时候他们却不知所措。第二我刚才一直与你大谈特谈关于血型的话题你虽然也在听但没有像b型和o型血那类人一样加入我的谈话相反你却一直念念不忘应该买什么样的鲜花。这说明你的思维方式不是分散型的而是专一式的这就是典型的型血人的思维特征。程志远颇为自负地摇着脑袋。

    好吧看来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告诉我应该买什么样的鲜花吧我一定都听你的。小伙子一脸诚恳地对他说。

    哎算你有眼力。你既然信得过我我一定为你着想让你满意更让你的女朋友满意。

    一、之七

    程志远前面的一番话确实不是为了做生意而胡编的故事而是他多年来潜心研究人的特点而得来的理论。

    生意场中每天都要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绝大多数是陌生面孔而生意上的接触又总是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至多十分钟之间能在如此短暂的相处中迅速地观察和判断出对方是哪一类人有什么为人特点这自然会对成功地做生意有着莫大的帮助。

    当然现实生活中人们的格是千变万化的绝不可能简单地以几种血型就将他们划分出类别无论多么专业的人类分析专家也不可能将每个人观察和分析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像程志远这么一个半吊子。于是当他偶然将一个人分析得如此准确无误的时候他是多么地沾沾自喜。就像一个随手胡乱抓了一付药方竟医好了病人的江湖郎中一样即便是误打误撞也足够他欢喜一场的于是程志远越发抖擞精神地耍了起来。

    首先要确定的是什么样的鲜花能使你的女朋友满意对不对因为今天她才是真正的主角。程志远使劲地看着小伙子直到他确定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其次还要让你满意让你觉得花钱不多而且花得值得。

    小伙子不好意思但又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照说我们完全可以选一点很少见而且很名贵的鲜花送给她。但是这个方案不实用倘若她不识货这可就是明珠暗投了。所以比较简单易行的方法是选择常见的品种以惊人的数量造成轰动效应。你们是表达爱情的鲜花不外乎就是玫瑰这种鲜花语言非常明确数量多到一定程度数字含义吉祥就会有很好的效果。

    程志远说到这略微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样吧要是像歌里面唱的那样让你选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钱太多是一回事恐怕你都拿不了。你就选九十九朵吧。

    他看了一眼小伙子没有表示异议又接着说：

    这九十九朵玫瑰么要六十六朵红色的三十三朵黄|色的然后再附上一张卡片上面这样写‘如果爱情美满让六十六朵红玫瑰来祝福；如果稍不如意让三十三朵黄玫瑰来谅解’。你看怎么样？

    眼见得小伙子一脸欢喜程志远颇为自得又接着说：

    女朋友满意是一定的了下面要看你是否满意了。

    他没理会小伙子略显紧张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这种型血的人向来大方何况是送礼物给自己的女朋友。我这儿的玫瑰都是上等货色向来是三块五一枝九十九朵的价钱是差三块五不到三百五十元包装费三块加起来就算是三百五十元吧其实这回的包装费肯定会多花束很大嘛咱们就不细算这个小账目了。我给你打个八折总价是二百八十八元你看怎么样？

    小伙子几乎没有再用时间思考便已经做了决定：行就按你说的这已经是八折的优惠价了何况你还给我出了那么多好主意。

    小伙子的话很是诚恳没有一丝言不由衷的样子。于是程志远也不再谦让他在这件事上确实卖了力气而且都很得体当然他很清楚自己这番辛苦的价值。世上没有白出的力但是出点主意便收钱在中国又不符合国情于是他便在折扣上稍做手脚本来总价三百多元的鲜花打个七折也不为过今天他只提出八折至于后来少给一些也可以的话是他料定小伙子说不出口才卖的一个乖结果小伙子果然就范。今天这笔生意做得着实舒心除了话说得多了点没别的不足。好在开口讲话是人类多种行为中最省力气的那种而且往往是话讲到了点子上事情才会格外顺利难怪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光练不说是傻把式。

    一、之八

    此时程志远和小伙子两人开始挑选玫瑰小伙子挑选六十六朵红色的程志远挑选三十三枝黄|色的。

    小伙子一边选玫瑰一边折服地问道：

    老板你一定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有好多女朋友吧。这回轮到小伙子揣测程志远了。

    你没猜对老弟程志远打着哈哈接过话题我可不会讨好女人也许我可以给别人出点儿主意甚至可能出很好的主意可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也许就是前人所说的自古名医不自医吧。

    程志远讲到这里自己竟然也不由得意兴阑珊起来似乎看到了自己可悲的一面于是话讲到一半就止住了。

    那你的女朋友呢是不是很多？小伙子还真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程志远本不想谈这个问题可是看到小伙子并没有注意便只好说上几句。

    不多活这么大只有一个女朋友才认识了一年。在一起的时候吵架比谈情说爱多得多。

    见程志远不愿多说小伙子也不再问了转而专心地为自己的女朋友挑选玫瑰。他暗自里在祈祷自己的爱情美满可别像程志远那样不如意。而程志远呢此时竟不由得陷入一阵情思。

    程志远的女朋友姓朱据她本人说她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后人而且是嫡系这在家谱上写得明明白白。好在程志远对此并不认真他相信五百年前是一家这种说法上溯到人类社会最初始便是真正的人类大同这么算下来他与她或许还要兄妹相称了呢这对今天的生活没有什么意义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对那些与现实无关的都不当回事。

    说起这位明太祖朱元璋的嫡传后人朱小姐——她的芳名下面再详细介绍是程志远的大学校友正在读三年级这样的巧合想必会使各位都猜得出他们这一对是如何结缘的。

    正如书中前面所说程志远在辍学之后仍然勤奋地研究园艺学理论经常因此回到他的母校去请教旧日的老师在那里他多次与朱小姐巧遇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其实从一开始程志远除了从心里深深地赞美朱小姐那由于造物主的偏爱而赋予她的惊人的美貌并且由此还产生了相当的自卑心理之外他的确从未对朱小姐产生过一丝男女私情因为他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大了大到了他都无法估量这种距离到底有多大的程度。然而朱小姐则与程志远的心情完全不同正像她自己坦白承认的那样从见到程志远的第一天起她就把他看作了自己的男人她全心全意地为他那种纯朴、坦诚甚至还带有一丝未开化的原始感的男魅力所吸引并且在后来的每一次见面之后她都会更加强烈地产生一种渴望希望这个像一只饱食终日的懒洋洋的雄狮一样散淡的男人能有一天发狂地占有自己而她自己则会在这种被占有的过程中产生对他的占有感。也正是这个原因在程志远与朱小姐的关系上从一开始就由朱小姐扮演了主动者的角色。这种现代派的爱情方式尽管越来越常见但毕竟相比之下仍占少数特别是像朱小姐那样的方式与程度。于是站在主动位置上的朱小姐总难免被人看成是有那么一点疯癫的女人。

    一、之九

    此时程志远和小伙子两人开始挑选玫瑰小伙子挑选六十六朵红色的程志远挑选三十三枝黄|色的。

    小伙子一边选玫瑰一边折服地问道：

    老板你一定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有好多女朋友吧。这回轮到小伙子揣测程志远了。

    你没猜对老弟程志远打着哈哈接过话题我可不会讨好女人也许我可以给别人出点儿主意甚至可能出很好的主意可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也许就是前人所说的自古名医不自医吧。

    程志远讲到这里自己竟然也不由得意兴阑珊起来似乎看到了自己可悲的一面于是话讲到一半就止住了。

    那你的女朋友呢是不是很多？小伙子还真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

    程志远本不想谈这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