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很快便为我端来了咖啡,我轻轻押了一小口,很苦,一股苦涩的味道在我的舌尖蔓延开来。见我蹙了下眉,他这才说到,“怎么,咖啡不好吗?”
听到他说话,一开始我也有些惊讶,可我还是很镇定的回答,“第一次喝咖啡,想不到是这个味。”
他听了,倒也是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实诚。接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不依不饶的看着他,当即,他笑了。
“小姑娘,我记得你,那天,呵呵。是张博的同学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啊。”他脸色明显缓和,笑着问我。
低头犹豫了一下,因为紧张,两只手死命的握住膝盖,“我外婆住院了,急需要钱,张老板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点。”
他当即没有说话,只是打量我一番,“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找你亲戚呢?我跟你非请非故,何必要帮你这个忙呢?”
听他的口气好像有些不乐意,我也不恼,只是语气更加缓和。
“问过了,舅舅那里不方便,我母亲”提到母亲,我使劲的咬了下嘴唇,“我母亲在吃官司。”
“哦,”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可是,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呢?”
听到他漫不经心的说这些话,心里有些恼,可还是抑制住自己,“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您是我认识的,唯一有能力帮助我的人,请您借我点钱”没钱低头矮一分,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把称呼尊称为“您”了。
他干笑几声,“小姑娘,你虽然跟我儿子同年,但我却觉得,你比他成熟多了,那小子,被他母亲宠坏了,就是个混小子。”这是我这半年多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谈起张博,更加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听到他父亲的评价。
接下来的话,让我安心许多,“钱的事呢,你就不要着急了,我会帮你弄好的,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在跟我讲。”说罢,他从书桌里拿出一叠钱,我一看,至少几千块有了。心,当即就安定了。
他担心我一个人拿着这些年不方便,特意派了司机,送我去的医院。进了医院,办好了手续,走到急诊室,一个人站在病房外,静下来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后背满是汗水,刚才,不知道刚才在那里自己是怎么支撑过去的,只知道,钱,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不管是现在将来还是以后。
一直都是。
舅舅那天夜里还是赶来了,他来的时候外婆还没有醒来。他问我,“晓晓,钱的事,还差多少?”
我看着他一脸的懦弱,不忍对他发火,“差不多了舅舅,钱的事都解决了,那你别担心,还是赶紧走吧,要是舅妈知道了就不好了。”也许是最后一句话伤害到他的自尊了,他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嘴唇挪动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等外婆醒来后,我会告诉她你来过的。”
听了这话,他的脸色有所好转,临走时,硬塞给我几张邹巴巴的钱,“这些给外婆买补品吃。”他朝外走去,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症,现在他走路仍旧有些高高低低,常年的劳累使得他看上去更加苍老。
我摊开看了眼他给我的钱,上面满是污垢,这些钱大约都是他平时省下来的,上面依稀可以看得到有小朋友的名字写在上面,估计是交学费时老师统一通知的,避免以后的麻烦。我看到上面的名字------叶玲。
叶玲,你是否有个幸福的家庭,不像我一样为了生活而奔波呢?
想到这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一滴两滴,像是在述说着不平。
第九章帮助
外婆当天晚上就醒了,看到我,不知怎的好像松了口气。她拉着我的手,艰难的说了几句话,“晓晓,别怕,外婆没事的。”
我沉默不说,只是点点头,让她少说话。她看着我,笑了。
第二天、第三天,连着几天外婆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医生告诉我,外婆的病没什么大碍,平时只要修养妥当,是没什么问题的。坏就坏在她现在有轻微的帕金森现象,现在还可以用药物治疗,可这只是延缓而已,并不能起到根除的作用。总之一句话,外婆接下去最好有人好好服侍,否则,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医生的话让我沉思许久,外婆年事已高,单靠她的退休金是难以为继的,可接下去正是花钱的时候,现在有了一笔急救款,可是以后呢?拿什么来过下去。虽然不想面对,可这些问题总不会自己消失。
我曾经以为痛苦的极限是痛哭,经历过才知道,痛苦的极限是无泪。因为,早已不知道怎么该流泪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外婆还在身边陪着我,为了这,也得坚持下去。不清楚坚持的意义,可更加害怕对现实妥协,现在的我,面临的是一道单选题,而答案只能是坚强。
外婆在医院住了些时间,好在有张君涛的资助,白天请了个护工看护外婆,傍晚放学过来陪她。外婆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班主任来过一次,赵圆圆也过来过,李艳更不用说了,周末两天她几乎一直跟我在一块。唯独没有见到舅舅舅妈的身影。我知道外婆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总归有些期待的。我告诉外婆,舅舅这些天工作很忙,他来过几次,不过你就是睡着了,也不好吵醒你。
“哎,下次他再来,你一定要叫我起来”。外婆毕竟年纪大了,连这样的话也没听出来,我讪讪的敷衍着。那时候,我哪里知道,她分明是不想拆穿我,才选择相信。
这些天奔波着,做作业时,常常写着写着,就靠在床边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了,有几天连着迟到了好几次。好在老师们知道我家的情况,格外的包容。赵圆圆也是,怕我跟不上进度,给我准备好了她的笔记。
这些美好的事,让我暂时忘记了这个世界的丑陋,可绕不过去的,是现实。
又是一个迟到的早晨,有所不同的是,一同迟到的,还有一个男生。从我进入这所学校开始,与这个班级的同学说过话的不超过三个。除了班长,赵圆圆,还有就是乔伟峰了,其中两个人还是初中时的同学。
这个男生因为迟到被老师罚站,当我进来时,老师让我直接过去。他当即有些不乐意,“老师,怎么男女有别啊。”同学们一听这话,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还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就是,怎么李晓迟到就没问题,陈杰迟到就不可以啊。”有几个调皮的男生立刻附和起来。
老师听了,顿时有些不高兴,“李晓同学因为要照顾她外婆,因此不得已才迟到的,你又是因为什么呢?”
“老师,我也要照顾我爷爷奶奶的。”
这话一出,教室里立刻喧嚣起来,大家都笑作一团。任课老师立即脸色阴沉下来,“不要说话了,安静,安静,谁再闹,去外面站着。”。
那个叫陈杰的男同学立刻开始鼓动起来,“老师,你这可是体罚啊!”说罢,台下又是一阵细琐的杂音。
任课老师彻底被激怒了,她有些咆哮道,“陈杰,难道你的家里也没有人照顾生病的外婆吗?难道,你的母亲也因为杀了你父亲而锒铛入狱吗?”
“哗”的一声,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的眼睛全都集中在我身上。赵圆圆和乔伟峰因知道我家的事,故而没有吃惊,倒是老师,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说过了,便开始打圆场,“同学们,因此,平时,我们更要多多帮助李晓同学,让她更快的跟上学习的步伐,是吧?”
这时候,同学们都没有再提反对的声音,连那个陈杰,也乖乖的站着,不再反抗。一节课,老师在台上讲,下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下课,他们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看到我走过去,立刻像瘟神似的躲开。我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事情我不会再去在意了,可没想到,原来这些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依然,深深的在意那些眼光。
虽然心里不好受,可我知道,没有人帮得了我,只有自己把这一切看得轻一些,心里才会好受些。
到了医院,我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与外婆聊东聊西。她这段时间气色恢复的很好,手臂也能自由的上下摇摆了。只是说话依旧不甚清楚,医生说,照我外婆这个年纪,以后一定要当心,不能让她再去外面劳作了,要注意休息。我看着外婆,不说话。
第二天上学,同学们依旧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走到座位上时,赵圆圆看着我眼睛里透出悲伤,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不关她的事,这也是事实,无论怎么逃避,都逃不过自己是杀人犯女儿的命运。
连着好几天,大约大家也腻烦了对我的讨论,况且每次我都不把这些当一回事,他们也就不再提起。只是偶尔,他们会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就好比我拿走了他们心爱的玩具似的。
我是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的,这些时间很多功课都耽误了,好在有赵圆圆的帮助,这才勉强过得去。考完试,马上就是暑假了。
六月底的时候,外婆出院了。这一次,我没有带她回家,反而是带她到了一个养老院,那个地方的环境不是特别好,但是费用便宜。我已经想好了,利用这个暑假要好好打工,多挣些钱。
至今依然忘不了外婆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祈求与无助。我只能当做没有看到,狠狠心将她送进养老院。安顿好她后,才离开。转身的霎那,抬头看了看天,因为不想被别人发现在眼眶中忍了很久的泪。
抬头,便能将眼泪憋回去,这曾经是母亲的说过的话,试了试,果然很有效。
要想找工作,先得有身行头。满屋子找了一下,发现除了自己的校服之外,竟然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没别的法子,只得去县城里找家便宜的小店花钱置办了一身衣服。看着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试着对自己笑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来。
褪下新买的衣服,拿着仔细看了看,检查了下线头,将参差不平的线头剪掉,这才重新换上。一身新衣服一上身,人顿时显得精神起来。拿起装好的旧衣服,向一个地方走去。
7月份的午后,正是最炎热的季节,为了省下点交通费,硬是走了过去。门口遇见的还是上次那个保安,没等我开口,他便说,“小姐你来啦!”客客气气的样子,与第一次趾高气扬的态度完全不同。我点点头当做已经打过招呼了,他见我不搭理,马上又说了句,“张总在呢,小姐您往里头走就是了。”
“哎。”我应了一声,七月炙热的太阳靠在水泥地上,从地上反射出的热更是折磨人。办公楼就在眼前,看着没多远,可走着走着,就好像永远也到不了,花了好长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办公室。那个精明的秘书看到我,马上就换上一副面孔,笑意盈盈,“小姐,你来啦,张总在里面同客户商谈,要不你等会。”
“好的,我坐着吧。”
秘书恭敬的问了声,“还是先前的咖啡吗?”
“嗯。”
“好的”说完,她便过去准备。
没多久,她就端着一杯咖啡朝我走来。我轻轻的押一口,还是那个很苦涩的味道。
百无聊赖的坐着,随手翻了翻这里放着的时尚杂志,漫无目的的随意翻看,里面都是一些价格其高且没有实穿效果的衣服,可偏偏就有人追捧着,且乐此不疲。
忽然,门打开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道马上弥漫开来,好像整个房间都洒上了一股香水。一位打扮入时浓妆艳抹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挽着一只小包。她朝我上下打量一番,我这身小店里劣质的衣服与她身上的名牌衣物比较起来,更显得局促。我没有别过头去,而是选择同她对视,她大概有些愤怒,见我小小年纪一点也不示弱,翻了个白眼,她的视线飘到我旁边的马夹袋,又看了看我的衣服,离开的时候,从她的嘴里,分明听到“切”的声音。
她走后,秘书马上让我进去。本来以为外面的香水味道已经够浓郁了,想不到张君涛办公室里的更加强烈。他坐在办公桌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对于我的到来,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秘书将刚才我喝的咖啡带进来,我看她进来时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也稍稍蹙了蹙眉,不过很快便职业似的恢复平静。进门时,张君涛看了看我,发现不再是那身校服,而是换了身衣服,笑笑“你不是说咖啡苦吗?怎么还喝。”他看着盛着咖啡的杯子,问我。
“苦不苦在于心境,你觉得它苦,它便苦。你若觉得它甘甜,那就会甘甜。”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解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么透彻的话来。”
冲着他笑了笑,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刚才那个笑容很奇怪,他没说什么。“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见我不说话,直截了当的问我。
我看着他,都说一个人的行为性格可以从眼睛里看出,可看着他的眼睛,我却怎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没什么事,只是过来谢谢你上次的救济钱款。现在这个情况没办法立刻还给你,还请你原谅”。
他静静的听我说完,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听说他以前是省城大学毕业的,后来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县城,被张博的外公看中,做了他的上门女婿。他也着实勤恳,不仅将生意规模逐渐扩大,还很注意与官场中的人往来,形成了一个非常牢固的关系网。以至于后来张博的母亲花了很大的代价才从他手中拿走一部分资产,虽说这钱本就是他们的,可要不是张博父亲,估计也形成不了现如今的规模。
今天他着一件浅色的格纹条子t恤衫,戴一副眼镜,给人感觉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学者,谁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后藏着什么心思。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您能再支点钱给我应应急吗”,说完,有些忐忑直视他的眼睛。
见我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说话,大约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咳嗽了一下,这次他很干脆,没有问我原因,而是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来,“这钱你先拿去用,不够再来这支取。”说罢,将一叠钱放在办公桌上。
他再表现的若无其事,我都感觉自己脸红的难堪,可是又能怎样,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拿钱,放好,然后告别,一连串的动作娴熟的很,我,终于变成了曾经被自己轻视的那一类人。虽然一直告诫自己,是现实所迫,但不得不承认,自尊心什么的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对现实的妥协。
第十章打工
走出门外时,天气更加炎热了,这时才发现,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将钱放在旧衣服的马夹袋里,手里紧紧握住装钱的信封,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天,静的没有一丝风,知了不停的叫嚷着,明明很热的天,为何我会感到很冷呢。冷冷的,那时心里的温度。
把钱存好,小心的计算好每一分钱的用处,等回到家时,天已经很黑了,许是累极了,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便开始急迫的找寻工作机会,可连问了几家饭店,都说不需要学生打工,他们只招收全职工。一个上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只得坐在边上休息着,馒头就着水喝几口,就当做午饭了。
正当自己休息之时,不多会,出来个保安模样的人,看我坐在那里,眼睛里满是鄙视的神情,“走走走,这地方不是你这小丫头片子呆的。”说着,做出“赶”的姿势。
本来心里就烦着,他这么一弄,更加郁闷,有些不管不顾的跟他吵起来,大概是外面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出来个经理模样打扮的人,也没有劝着,就只是听着我们吵架。
我看到有人出来,更加不害怕,依旧不依不饶的同保安对峙,那经理模样的人这才说了句话,“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这么厉害”他这么插了一句,保安也就不说话了,我们两人随即都停了下来。
那人见我不说话了,正想往里走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脱口而出,“请问,这里招人吗?”
他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有些惊奇的转过身,绕有兴趣的看了看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小姑娘?”
我点点头,算作回答。
“知道你还来这地方,你父母难道会允许你这么做吗?小姑娘你还在读书吧,还是把书念念好,别想这些。”
“你先让我试试吧,这么大的地方,总得有服务员吧,这个活我能干,你就相信我一次,给我次机会,让我试试?”我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他好像有些左右为难,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正当我们说话之际,出来个有些年纪的女子,看她的岁数四十以上肯定有了,但穿着很年轻化,估摸着是在风尘里打滚的女子。
“徐经理,怎么回事啊,天就要黑了,还不快去准备,客人马上就要来了。”血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一双丹凤眼上下看着我,眼神里透出不屑。
我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赶紧迎上去,“您好,能不能给我次机会让我在这边试试做个服务员?”
她一听此话便笑了起来,颇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我说,“小姑娘,你找错地方了吧,这里不适合你的。”
“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只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从我口中说出这番话,明显让人愣了愣。看着气氛不对,赶紧将没说完的话讲完,“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定能干好的,这样吧,我先做起来,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再辞退也不迟,您看怎么样啊?”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见我一脸认真的表情不似开玩笑,而且这个建议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给旁边的徐经理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进入大厅,才发现里面的装修更加考究,跟着经理急急的走向后面,来不及一一细看。穿过很多间的包厢,又走过一道道的门,终于来到了换衣服的地方。里面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油漆的味道,经理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小姑娘,你可真厉害,竟然可以让我们张姐答应,啧啧。”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她是张姐,我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他见我要换衣服,也不多停留,便离开了。
没多久,衣服更换完毕,便走到经理交代的地方,张姐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的两边,站满了小姐,大约有三排那么多,另外还有很多的服务员,整齐的站在身旁,特别有气势。她见我走过来,朝我努努嘴,示意我站好。
“是,张姐。”我轻轻的回答。她有些吃惊,随即眉头舒展,似乎对我有些满意。
“过不了一会客人就要进来了,等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伺候着,在这里工作,别把自己当人,听明白了没有。”
“是”。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地方不干不净,但这话真从耳朵里听到,还是很不好受。
张姐说完就蹬着好几公分高的高跟鞋扬长而去,小姐们随即散开,她们已经提前换好了衣服,个个穿着很短的迷你裙,脚蹬着高跟鞋,唯一不同的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张姐后头,尽量不发出声音。
徐经理在张姐走后独自跟我们服务员讲了讲要求,大约刚才张姐的气势太盛,现在看着经理,竟没有刚才那么强悍。他没讲几句话便让人给叫过去,走的时候面露不悦,可很快就掩饰过去,换上刚才一副笑脸陪着。
谁都不容易。
经理走后,有个领班模样的人出来,讲了几句,便让我们解散忙活去。他特意走到我跟前,有些恭敬的问到,“听说你是张姐介绍来的。”看来,张姐在这边有很地位,我人刚进来,便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点点头,他见我这样,吃不准来路,便没有继续盘问下去,只交代好好干活便离开了。
他刚走,旁边的两个姑娘就开始叨唠起来,“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是领班,就跟我们不一样了。”
“你小声点,别让成哥听到,否则又要给你穿小鞋了。”看来叫成哥的不受欢迎。她们还在继续小声嘀咕,我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离开这里,免得惹麻烦。
天逐渐沉下来,我们也早已做好了准备,随着天色渐渐沉寂,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一批批的客人进去,好多包房都悄悄的关起门,迷离的灯光下,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送果盘进去时,有些客人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事,脸一下子就红了,硬着头皮就当没看见,出来时,心砰砰乱跳。
这一夜,工作到凌晨三点,剩下些收尾的工作,也由我一并完成,出去时,天已经鱼肚白了,虽然很疲累,但得到了张姐的允许,也就是说可以继续干下去了,想到这一点,累一点也觉得没什么了。
到了家洗洗弄弄,上了床马上就睡下去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两点才醒来,要不是张姐让四点上班,估计还要继续睡下去。第一次上这种日夜颠倒的活,身体上有些不适应,因此醒来时身体特别疲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转动一下身体,给自己下了点面条吃。
出门时特意带上昨晚客人剩下的一些水果,小心翼翼的收拾好,给外婆装好,去工作的路上顺便带给她。对于我的到来她显然很高兴,我也尽量陪着她说会话,虽然很不舍,但为了以后的生活,还是狠狠心告别了外婆,离开时,看到她孤独的样子,心中满是不舍,可脚步却并没有犹豫,反而更加坚定。
接下来的几天都安静的度过,一般早上可以到家,收拾收拾休息,睡到下午随便吃点什么,去外婆那里看她一次,陪着一会说说话也好的,然后再去夜总会工作。知道这个地方的情况复杂,因此自己尽量避免惹麻烦。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那该有多好,可惜,一切都不能如我所愿,我不想惹麻烦,不代表别人会放过我。
也许,很多事情的改变就是从那天开始的,曾几何时,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要是能够重新来一次,会不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为何,我的人生道路上,总是充满了变数,难道,就非是崎岖不可不行么。
第十一章意外
成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知晓了我的底细,有一天晚上,我正如往常一样正准备送果盘时,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手在我身上不规矩起来,我吓的愤怒大叫,他却给了一巴掌,嘴里说着最难听的话,“你装什么装,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妈不知道跟哪个臭男人苟且生的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些话,冷冷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愤怒极了,双手因为恐惧害怕与极度而不停颤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将桌上的果盘狠狠的砸向他,那时大概自己已经发疯了吧,手里拿到什么东西就像他砸去。吵闹声终于惊动了外面的人,等他们推门进来时,我的头上,身上都是些污秽的水果渣子,嘴角流着血,手臂上满上西瓜汁,嘴巴里大喊大叫着什么,成哥也好不到那里去,我的双手死命的揪住他的耳朵,我妈曾经说过,人的耳朵是身体上最柔软的器官,他的左耳已经有些被我生生扯出一个口子来,可我还死命的揪住,他发出鬼嚎的哭声。
他们被这幅情景吓坏了,一时间竟没人过来拉住我,还是张姐反应快,上来给了我一巴掌,彻底打醒了我,才渐渐松开手,成哥摸着自己的左耳,疼的在地上打滚,张姐赶紧让徐经理抬出去送医院,特意吩咐要小声点,徐经理机敏的点点头。
“看什么看,以为在街上看笑话呢?”张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赶紧的,客人还在等着人,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手脚麻利些,只是有一点,”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一下,环顾四周,“今天的事,要是谁敢说出去半分,别怪我张美华不给大家机会。”她凌厉的声音飘荡在四周,在这个场合让人更感恐惧。
大家伙都没敢回答,都低着头不语,张姐好像有些火了,“怎么,全成哑巴了,到底知不知道。”
“是,张姐。”
“这才像话,都下去吧,别耽误客人的时间。”
他们渐渐的褪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跟张姐,此时的我已经从刚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脑子开始清晰起来,也开始害怕起来,缩在地上没什么反应,一动也不敢动。
张姐也不说话,自顾自的点起一根烟来,一圈一圈,整个房间弥漫着万宝路的味道,很呛人。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心里也确实担心,小心翼翼的问,“张姐?”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仍旧抽着烟,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屁股放在随手的一个果盘里,发出“噗嗤”一声的声响。
“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抬头看她,不久,冒出两个字,“害怕”
“害怕什么呢?”
“害怕会失去这份工作。”
“噗”,她从喉咙里发出这一个单音节,随后是“哈哈哈”的大笑声,“我说,你可真够实在的,难道你就不担心都他来找你报仇,或者你把他耳朵扯得这么厉害,就不担心他去告你。”
“他要是告我,我就先告他强jian。”想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一下子又愤怒起来,气呼呼的说到。
没想到,张姐的脸色却是一沉,眼睛定定的看着我,“小姑娘,别拿自己太当回事,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其实看看你也并不吃亏,你看看他,耳朵不知道怎样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开始细细想想了,诚然心中有太多的愤怒与委屈,可就像张姐说的,至少自己没吃多大的亏吧,往后的路还长,自己还很需要这份工作,如果真要这么横竖横,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张姐,我这边的事可以算了,可你能保证他么。”
张姐听到这句话显得很高兴,立刻爽朗的表示没问题,自己一定会把这事摆平。听到她这么说,我也放下心来了,她见我坐在地上,赶紧拉我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涂上火红的指甲油,更显得风情万种,这样一个美人,不知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她自顾自的说起话来,“看着你,就想起当年的自己,当时也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来着,因此吃了很多暗亏。当年,要是有人这么提醒我就好了,也许,一切都会改变了吧。”
不知为什么,听她这么说,忽然心里为她感到难过,再厉害的女人,也有些往事是不能忘怀的。
时间带走的只是青春,剩下的满是回忆。
那天晚上没有继续工作,而是直接回的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没有热水也没关系,直接用冷水冲洗身子,尽管是七月,可晚上的水还是很凉,冲洗在身上,牙齿咯咯响。洗完澡,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除了嘴角那处留有伤痕外其它都没什么。自己也特意煮了些鸡蛋,留作晚上揉揉眼睛。虽然在外人面前没有表露出什么,可成哥的那些话,却深深的进到心里,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肿,忘记了是什么时候流的泪,也许是夜里吧,或者在梦中。好在工作的地方灯光灰暗,这种程度的话,估计能够混过去,嘴角的伤口也好多了,远远看着就像发了个水泡,没什么大的痕迹。
今天特意早点看外婆,看到我来了,她非常高兴。不过马上就问我嘴角的伤是怎么回事,我当然不敢说实话,只说是自己吃东西不小心,体内肝火太盛导致的。她马上就相信了,没在继续问下去。中午给外婆吃了自己包的饺子,她最喜欢吃饺子了,估计在这边不方便吃到。想到这,心里就又酸酸的,可还是忍住,不让她看出什么不对劲。
告别外婆,径直去了夜总会,他们对于我的到来都感到非常震惊,只有一人除外,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的,人群中竟然看到她对我微笑,不是那种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
走到更衣室,将衣服换好,走出来时不断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有个女孩子偷偷将我拉到一边,我记得这张脸,就是第一天上班时在背后说成哥坏话的那个姑娘。
“你怎么还过来上班啊,不怕又出什么事啊?”她的声音中有急切的意思,不似装出来的关心,听着心里觉得温暖。
“也担心,也害怕,可日子总得过下去,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我很诚实的说着,她听了点点头,眼睛里露出疼惜的味道。不知怎地,不喜交谈的我,竟问了她一句,“姐姐,我怎么称呼你。”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跟她搭讪,但很快就微笑着对我说,“叫我喜儿吧。”
“哎,喜儿姐姐,你叫我晓晓吧。”说完,咱俩对视一笑。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交朋友,因为都拿真心对待彼此,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喜儿姐姐成了我在这家夜总会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那之后,遇到一些难缠的客人时,她会尽力为我周旋,时间久了,自己也学会如何对付。渐渐的,对于一些刁难的问题不再害怕,而是能够勇敢面对了。
成哥来的那天正好是一个下着雨的夜,那天电闪雷鸣,因此客人不多。我跟喜儿姐姐还有其他人正在休息室中休息,门打开时,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随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觉得不对劲,往外面一看,原来是他伤愈复出工作了。
听人说起过成哥的病情,其他倒没什么事,就是左耳那边缝了好几针,线弯弯曲曲像一只蜈蚣。
我跟他对视了一下,随后都把头低着,不去看对方。让他回来工作这件事还是张姐的主意,成哥在这边也算老人了,因此张姐也卖他几分面子。
“晓晓,喜儿,出来工作了。”正觉得尴尬之际,正好外面有人叫,速速走开,快靠近他身边时,感觉他用眼睛狠狠的盯着我,我不语,赶紧离开。
工作了一个月,顺利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钱,加上一些客人给的小费,七七八八的,竟也有好些。留下一部分钱,剩余的小心翼翼的给收拾好,银行开门时,将钱工整的存好。
第二天上班时,特意来到张姐的办公室,工作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有去过张姐的办公室。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个嗲嗲的声音,“谁呀?”
“是我晓晓,张姐。”
“哦,进来吧。”她随即换了中语调,没有刚才的风情,转而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张姐的办公室比我想象中要简单许多,同外面的豪华装修比较起来,实在有些格格不入,但整体风格很素雅,让人无端生出好感来。此时,她正斜靠在椅子上悠闲的涂着指甲油,房间里满是香蕉水的味道,刺鼻。
“什么事啊?”她有些慵懒的问。
我将信封递上前去,里面装着一些钱,五百块,“这是给成哥的营养费,看病的钱我暂时还不上,等我再攒够一些,就把钱还给你。”说完,递上信封。
张姐没有说话,拿眼看看我,继续涂她的甲油,忽然我觉得有些尴尬,但也没打算离开。她终于涂完最后一个指甲盖,对着指甲吹了口气,才说起话来,“这也是你的一片心意,留下吧,你也算有心了。”
交上信封,心里终于安定了,我以为这下子两清了,谁知道,事情远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容易。
日子依旧这么过下去,到了八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凉爽起来了,尤其是在立秋之后,风有些凉意了。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给房间内的客人送果盘,手脚麻利的放好果盘正想出去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等等。”
本来已经要出去的脚步只好收住,定定的站在那里。当时成哥也在,他马上麻溜的说,“哎呀李老板,人家只是服务员,不是陪您的小姐,您可别使坏。”
那个李老板听了这话更加起劲,“哪有什么使坏,只是今天高兴,让她过来陪我喝一杯而已。”说完,不由分说,朝我走过来,一把将我拉过去。一个躲闪不及,被他一下子拉在怀里,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香烟味道呛得我好一阵恶心。
他拿着一个酒杯,里面盛满了酒,“来,妹子,将这杯酒干了。”色眯眯的盯着我,同时把酒杯放到我面前。
见我有些不悦,成哥马上就说